多令人陶醉的畫麵啊!
當摯啟重現出現在大街上,湯溪鎮華燈初上。縈繞在耳邊的笑聲和穿梭不停的人群,讓他感歎俗世之美的同時,也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
他很想就這樣停在父母無憂、親人尚在,滿是歡聲笑語的小鎮上,像父親曾經說的那般,做一個普通的藥商直至終老。
明知眼前一切皆為虛幻,卻忍不住深陷其中的撕裂感讓他猶豫不決,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醒來的父母,獨自遊蕩在熱鬨的人群中,直到再次來到鐵娘子的鋪子前。
“你回來了。”
此時的鐵先生正舉著劍坯反複打量,一如二十多年前的記憶。可她卻好像也經曆了摯啟二十五年的人生一般,一眼就認出了長大的他。
“先生的劍還未鑄成?”
“也許就是這把了。”
摯啟不想用已經發生的事來摧毀鐵娘子的堅持。他站在鍛台前,默默等著她收拾停當,跟著她來到了後院。
鐵娘子屋中的書箋已經堆得無處安放,看來她這些年一直在寫,隻是不知是錦書難寄還是不願寄出。
“看你似倦鳥歸巢一般,難道外麵就沒有你牽掛的東西?”
鐵娘子一如既往的坐在桌邊描箋,早已聊熟於心的她每次下筆依舊小心翼翼。察覺到身後良久沒有答複,她第一次中途斷筆,轉過頭來看著摯啟。
“這麼多年了,連個值得掛心的姑娘也沒有?”
“先生可有牽掛的人?”
這句話讓鐵娘子提筆的手顫了顫,一滴墨落在書箋上,很快暈出了一大片。
“你大了,這些東西不再適合你。看也看過了,該走就走吧。”
“我並非調侃先生,而是心中有惑。”摯啟見鐵娘子有些不悅,立馬解釋道。“若確有牽掛之人,人與劍隻能二選其一的時候,先生會如何應對?”
“拿鑄好的劍,劈了那人!”
何書生的書鋪總是鎮上關門最早的鋪子。
摯啟熟練的推開虛掩的大門,裡麵果然傳來了一陣呼嚕聲。後院微弱的燈火下,何書生酣睡在院子中央。
摯啟沒有打擾他,坐在一旁的台階上盯著何書生身下的輪椅出神。他實在無法理解,一個正常人是如何數十年忍受這種癱瘓之苦。
何書生弓著的上半身猛地向前墜去,將他從震天的呼嚕聲中驚醒。在墜勢的帶動下,他整個人就要從輪椅上跌落。坐著的摯啟沒有任何動作,看著他直直的翻到在地,還滾了兩圈。
“哎喲!”何書生慘嚎一聲,同時也發現了台階上的摯啟。“臭小子,怎麼不扶著我點。”
“看先生睡得正香,沒敢靠近。”
摯啟笑著上前,將何書生重新抱到輪椅上,眼睛的餘光不時在他手腕的山峰狀刺青上掠過。
“剛回來不在家陪父母,跑到我這來作甚?”何書生躺在輪椅上粗喘著氣,方才那個意外似乎讓他負擔頗重。
“有些道理參不透,想找幾本書參詳參詳。”
“書何時看不得,非得這時候來。”
“先生覺得自在逍遙是否應該心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