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天光乍亮,平地一聲驚雷響徹雲霄。
當漠北人殺到跟前的時候,溫婉隻聽耳邊轟隆隆的巨響,再抬頭的時候,泛著寒光的刀尖已經近在眼前。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麵對死亡的時候,並沒有預料中的害怕。
早在三年前,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儘頭,如今這三年是老天爺給她的額外恩賜,所以,死有何懼,多活的這段日子,她相遇了阿柴,認識了溫恩、沈舟、阿貴、啞婆,還有那群總是纏著她講故事的半大孩子。
嘭!
雷聲過後,又是一聲巨響。
溫婉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事,隻眼前一黑,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刀尖刺入皮肉,鮮血濺到溫婉的眼睛上。
入目之處,滿是鮮紅一片。
“彆怕。”
久彆的聲音帶著一股子暗啞,卻異常堅定。
“阿柴。”溫婉一瞬間哽咽,淚水和著血水很快模糊了視線。
她隻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擋在她身前,將一波又一波殺過來的漠北人砍在刀下。
沈禦殺紅了眼,大吼一聲後猛地一扔,將溫婉摜在馬背上,隨後跟著翻身上馬。
“退!”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收攏陣型往山穀外衝去。
與此同時,外圍的輕騎隊將士也往裡衝鋒,裡應外合之下,眾人終於殺出一條血路。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連呼嘯而過的風都夾雜著炙熱的鮮血氣息。
衝殺的畫麵殘忍而瘋狂,溫婉甚至忘記閉上眼睛。
還是沈禦的手掌輕輕地蓋在她的眼皮上,隻聽他冷聲說
“彆看,回頭做了噩夢,可沒辦法收拾。”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有心情擔心她做不做噩夢?
溫婉氣得想笑,“打仗呢,你能不能專心點兒!你這吊兒郎當的態度,要是被砍死,可沒人會同情你。”
“打仗重要,大不了命一條。”
他嗤笑一聲,“倒是你,萬一做噩夢,肯定得怪在我頭上,回頭不得折磨我大半輩子。”
大半輩子……
這幾個字,似乎過於漫長。
像是種在心底的希望種子,一旦種子發芽,即便麵臨絕望也能生出求生的鬥誌。
那一刻,溫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直麵死亡的時候,最難戰勝的,也許不是敵人,而是想要活下去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讓她死,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殺出去。
遠處山巒的儘頭,夕陽燃起五彩的雲霞。
不知何時,輕騎隊伍已經被衝散。
沈禦和溫婉兩人一騎,奔馳在宛若無邊的草原上。
當他們終於甩開追兵的時候,身後已經沒有了追兵和其他輕騎隊將士的影子。
“看來應該甩開漠北人了。”
沈禦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停下,隻是這時候才得以借著月光低頭看她。
短短幾月未見,她清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原本白皙的皮膚也留下了風吹日曬的痕跡。
沈禦眉頭一皺,眸光暗沉,心頭更是空了那麼一下,可他偏偏嘴上語氣戲謔的說
“我們困在山穀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你好端端的在邊城裡,還把自己養成這個鬼樣子?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