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是被夫家騙著上山的,難免牢騷滿腹。
本來第三年無憂已經不吃奶了,她是有機會下山的,夫家舍不得宣國公府給的雙份錢,親自上山威逼利誘哄她留下,不留就要休妻。
她嫁進門三年隻生了一個閨女,自覺對不起夫家,隻能咬牙應下。
日子苦悶,思女心切,對無憂又愛又恨又憐。
“老婦是個粗人,這些年上頭的時候沒少衝撞姐兒。姐兒心腸好,從未虧待過老婦,讓老婦存的些銀子,這釵子是萬萬不能再收了。”
臨到分彆,有了幾分真心,陸氏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那就拿兩個,當個憑證,日後遇到困難,可拿釵子來找我。”
陸氏心想,你都自身難保了,真有困難,找你有個屁用。
但一想,如此困頓這孩子還想著幫她解憂,心頭又酸又暖,熱淚滾下,“多謝姐兒,姐兒也要好好的。”
到底是自己喂大的孩子,陸氏自是盼著她好。
一夕之間,熟悉的人全都送走了。
無憂悶悶地站在窗前,默默地打量著宣國公府的占地,一屋接著一屋,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儘頭。
她伸手指向隔壁熱鬨的院子,“那個院子乾嘛的,好像人挺多?”
就這一會兒,已經看到好幾個人進出了。
青枝抓了抓頭發,似有些難以啟齒,最後低聲答道,“那是給不能歸家的丫鬟婆子住的,沒有名字。”
無憂心中一沉,雖已有預感,還是難以接受。
偌大的府邸,竟然騰不出一間主人房給自己,竟然把她安置在下人住的角落。
這已經不是無視,是一點體麵都不給,是故意折辱了。
世上最難受的莫過於至親之人的忽略冷待漠視,承認自己不被愛不被在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尤其是對一個孩子。
長久的渴望和期盼,在這一刻變成了無數的刀子,狠狠紮刺著她的心。
她忽然很想回到長寧觀,在那裡,她還能找上許多借口自欺。
“十一娘子在嗎?”院中的傳來一聲清脆的詢問打斷了無憂的沉思。
來人緩緩走進,福下身子,“奴婢是二夫人房中的鳴芬,夫人請十一娘子去屋中小坐。”
無憂心中閃過一絲不屑,冷冷瞥了眼上門的第一位客人,和屋內丫頭同樣的服飾,不過她是青色的。
“她沒長腿嗎?”
“啊?”
“你的夫人沒長腿嗎?誰想見我,自個來。”她不耐煩地重複一遍,撂下這句話,就轉過了身子。
鳴芬慌忙解釋道,“夫人是盼著娘子的,隻是這幾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才沒有親自來接。”
無憂冷笑著,“那就等她病好了再來,我可不想被傳染病氣。”
拒人的態度如此堅決,鳴芬知道這是請不到人了,隻好福了身子,靜靜離去。
所謂的家竟然比山上還窒息,無憂關上窗戶,打算睡覺。
青枝驚訝地看著脫外衫的人,“娘子要休息嗎?”
她不想嚇到遷怒這個孩子,壓著壞情緒,輕輕嗯了一聲。
老太君本來不想召見了,聽聞盧氏去請人沒請到,立刻傳了燕嬤嬤去請。
燕嬤嬤走到地方,聽說人在睡覺,臉色瞬間沉了。不是午覺時間,呼呼大睡,成何體統!
當下示意青枝去叫,青枝怯懦地低喊了幾聲,沒人理。
燕嬤嬤厲聲道“大點聲!”
青枝瑟瑟發抖,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大聲喊“娘子快起來,老太君要見您,要給老太君請安了。”
“請你媽的安!”
氣不打一處來的女孩在床上翻了個身,對擾她清夢的破口大罵,掄起枕頭就往外砸,“沒長眼的狗東西,都給我滾!”
燕嬤嬤是老太太房中的老人了,各房夫人姑娘都要給她幾分薄麵,很多年都沒見過這種脾性的小娘子了。
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倉促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先派人回稟。
老太君一聽她在睡覺已經不爽,再聽罵人摔枕頭,老臉徹底掛不住了。
“孟氏是乾什麼吃的!都不教她規矩的嗎?怎麼把孩子帶的這般粗魯粗鄙!”老太君氣得茶都喝不下,一杯子拍在桌上。
急匆匆趕來看熱鬨的幾位媳婦也都大驚失色,視線一致地看向盧氏,盧氏驚懼之下瞬間紅了臉。
“其實吧,她沒有規矩不是意料之中嗎?種什麼瓜得什麼瓜,那陸氏隻是個乳娘,大字都不認得幾個。
孟姨娘是念過幾日女學的,但是小門戶出來的懂什麼方圓規矩。
當初在府裡,自己都沒少鬨笑話,難道母親還幻想這兩人能教出進退得當的大家閨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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