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夫人南榮氏難得沒有圓場寬慰,看好戲般地扇著扇子,她一直嫉恨孟姨娘先生下了兒子,打了她的臉,隔了十多年,仍是沒有好話。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便是院中的使喚丫鬟,也沒有她這般低俗粗鄙!”
五房媳婦安氏摸著肚皮,不以為然,“那是您會調教,我院裡的姨娘比這兒鄙陋都有,這見我肚子……”
“放肆!”
“混賬玩意兒,她是宣國公府的嫡女,你竟拿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作賤她!”
老太君啪地把茶杯掃到地上。
她雖談不上疼愛,但刻在骨子裡的尊卑有彆,讓她聽不得一絲褻瀆,輕賤嫡長子的嫡女就是輕賤宣國公府,這是打她的臉。
“兒媳失言,兒媳不是要折辱自家姐兒,是……是想寬慰母親看開些,是擔心母親氣壞了的身子!”
安氏惶恐地扶著肚子站了起來,連連道;“兒媳失言。”
南榮氏趕緊站起來,快步走到老太君身旁接過丫鬟的扇子,親自給老太君扇著。
“母親消消氣,大熱天的可得保重些,五弟妹一時糊塗,自當狠狠訓斥,您可彆氣壞了身子。”
老太君黑沉著臉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長房周氏有些不忍,“母親,要不先讓她坐下吧,瞧著臉色煞白的,頭幾個月的肚子得仔細些,萬一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大著肚子又如何,誰沒生養過?就你們慣著她!從前就常語出驚人,餘想著她年紀小,是率真,就沒拘著她。
自從肚子裡有了貨,膽子是越發大了,跟餘竟說起風涼話了,她眼睛裡還有誰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要是這樣尊卑不分的混賬玩意,餘寧可她肚子裡沒……”
老太君及時咬住了舌頭,沒讓不吉利的話脫口。
南榮氏扇地更賣力,連連勸著,“使不得,使不得!”
安氏忍著委屈,無奈地繼續認錯,“母親消消氣,都怪兒媳關心則亂!”
眼見老太君出了些火,平日最得老太君偏疼的四房媳婦謝氏才不緊不慢地說,“我懂,我懂母親的氣惱。
十一娘要是個庶出的還好,偏偏是嫡出,偏偏還是承襲爵位的二哥家的,日後少不了要帶出去賞花逛公侯園子。
她本該是咱府上的臉麵,母親是擔心她成為大瘡疤。
好在人回來了,母親也彆急,二嫂是最知規矩妥帖的,有她身體力行示範,您盯著,不行,我也幫把手,咱這一家子世家女兒,還愁教不好嗎?”
盧氏也規規矩矩地站起來,“母親,五弟妹年輕,一時失了分寸,話趕話了,您指教歸指教,彆真的嚇到她了。”
老太君見台階鋪的夠多了,長歎一聲,“你們就護著她吧!”
安氏哪想得到好好的吃茶看樂子,竟是火全燒自己身上了。
想不通也氣得夠嗆,一回來就摔了扇子帕子,扯了一隻鞋子丟出去!
“這老太太真有意思,把孩子丟在山上不聞不問的是她們,丟到下人房遠著的也是她們,現在想起來是嫡女了?”
“誰家嫡女住邊角下人房啊!
自個都不拿自家嫡女當寶貝,彆人說兩句,又氣地渾身發抖。
做戲給誰看啊!
我今兒算懂了,什麼叫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啊。”
丫鬟鳴秋聽個開頭就嚇得直冒冷汗,速速撿回來鞋子,手忙腳亂地趕緊把窗戶全都關緊,惴惴不安地勸道“您少說兩句吧。”
“憑什麼少說!我偏要說!出去受氣,回來還要看你眼色是不是!”
“婢子不敢。”
“這事我還真就不怕說理,有本事都把這事掰開了說!
她怨誰啊,自己不送正經人去,撒了兩顆黑豆子,想得到一個金豆子,老天爺都要笑她癡人說夢的!”
“規矩規矩規矩!她又教出什麼懂規矩的兒子了!”
“自己的嫡長子整天追著騷狐狸,老三是個書呆子,最出息的那個大官兒子還在裡頭關著,能不能出來都不清楚!
還有她這個幺兒,一天天不消停,往院子裡收人的不都是她的好兒子!”
安氏也是一肚子的憋屈,雖說妻子懷孕,找通房是大戶人家的常事。可這才三個月收了兩個通房丫頭,抬了一個姨娘,著實可笑。
眼見著她越說越激動,越扯越多,幾乎把一家子的爺們全數落了遍。
鳴秋嚇出了一個踉蹌,急著提醒,“您知道這院子有不消停的,小心讓被不安分的聽了去搞事情,會有大麻煩的。”
安氏脾氣上頭,不屑一顧地啐了一口,“搞啊,我怕她搞啊。我給她留麵子,就以為老娘好欺負了!”
“幾個媳婦兒,次次拿我發作,不就是看我進門時間短,好欺負嗎?
她還以為這是以前那個風光的宣國公府啊!老娘也是倒了黴了,進到這個中落又虛偽的地!”
她拽下另一隻鞋子,甩手又扔出老遠,“新鞋子什麼時候做好啊,這腳都胖成這樣,還天天讓我穿舊鞋。”
“快了,快了,晚上就能送來了。”
鳴秋連忙安撫,又拿出一雙寬鬆些的鞋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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