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琰也不再多說,耐心地等她決定。隻是手掌不自覺地越握越緊,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不留一點空隙。
無憂怔怔地看著這張側臉,他眼中含笑,可眼下的黑青、更加鋒利的下顎線,騙不了人。
他瘦了。
也是,被降珠這般大的事,再是雲淡風輕,也不會無動於衷。
有些東西,擁有的時候,或許不覺如何,失去了,各般滋味。
饒是自己放得下,周遭之人放得下嗎?
那門客如此口無遮攔,不就是氣惱害怕大好前程毀於一旦嗎?
可是他一句不提自己的難過,不說自己的難處,滿心為她安排。
從未有過的溫暖不斷澆灌著她乾枯的心河,這份情太重,本不是她現在能承接的。
他的身份太貴重,也不是她該肖想的。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總是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
感動太濃,濃得她越來越不願回避。
為他狂跳不休的心臟,亦無法自欺……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可收下,亦不那麼理直氣壯。
她以什麼身份收下?她憑什麼收下?
無憂眼睛落在左手的芙蓉花上,少年心意重,可現實更重……
要跨越的鴻溝,怕是比登蜀道還難,眼前的路本就難走,何必再給自己增加荊棘?
真的有人能不離不棄陪她前行嗎?
她陷入天人交戰,嘴唇越抿越緊。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手背,“不是長公主讓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的。我放心不下殿下。”
終究是心底對溫暖的渴望占了上風,她的人生,如意之事不過一二,至少這一刻是心意是真實的、相通的。
她不想拒絕。
無憂直覺他離京應當和拒婚有關,何必讓他在離開前心不踏實呢?
元琰幾乎是瞬間坐起,五官疼得皺起,嘴角卻是上揚。
他遠不似看上去的平靜,正絞儘腦汁想著說服她收下的說辭,他想給她山盟海誓,可是不想變成望梅止渴。
在他的翅膀尚未完全長成,不能完全給她遮風擋雨時,他不敢保證。
天知道,他等得嘴皮子都咬破了,恨急了自己尚不能左右一切,在滿嘴血味中,峰回路轉。
無憂慌張地扶住他,“慢點啊,您究竟是傷哪了兒啊?”
傷處太尷尬,他也沒臉說跪到腿軟時還在想她,想她想走了神,沒站穩平地摔了屁股墩。
“沒事兒,我是裝病騙你的,好著呢。”
搖著她的胳膊,一掃清雅冷淡,滿臉洋溢著傻氣的喜悅,星眸璨璨。
被他的喜氣感染,無憂笑著打趣“那您裝得可真好,連疼得五官變形都裝出來了。”
“難看嗎?”
“……這是重點嗎?一個男人要那麼好看做什麼?”
“你不喜歡?”
無憂呼吸一滯,後悔給了他得寸進尺的台階,作勢就要甩開他的手。
他先人一步,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搖搖晃晃,臉都要笑爛了“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