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時,夏昕雅還沒醒,見她睡得香,無憂便沒有叫醒。
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小心地踩著杌凳下了車,儘量不發出聲響。
無憂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離去,方要轉身,忽而一輛馬車橫衝而來,堪堪停在她的麵前。
“籲……”馬夫緊忙勒馬,滿臉歉意“驚著十一娘子了吧。”
“無礙。”
“怎麼回事?”
周氏掀簾子出來,看見無憂,眼底竟是滑過一抹慌張。
“大伯母。”
丫鬟扶著周氏下車,身後跟著若初和芷妍。
芷妍甩了車簾,眼睛紅紅的,嘟著嘴巴,瞧著頗為幽怨。
“這是怎麼了?”
“十一娘怎會在門口?”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若初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無憂的妝容,悄悄走到她身邊。
“四姐姐喜得貴子,我們跟著大伯母去賀喜。那張家夫人……就四姐姐那婆母聽說十二娘善琴,要她彈一首賀曲。
她嫌冷不願意,受了點委屈。”
“那是受一點委屈嗎?我是被那些血盆大口,劈頭蓋臉說了好一通。
我又不是彈曲的,乾什麼這樣糟踐人呢!”
一說淚珠子又要掉出來,蹙著眉心,癟著嘴巴,瞧著甚為可憐。
周氏耐著性子勸了一路,就是怕芷妍回來告狀。眼瞅著她越哄越上頭,也沒了耐性。
“哎喲哎喲,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也太鑽牛角尖了。
不過是圖你名頭響,顯擺顯擺有臉,哪裡就是糟踐了。”
四娘滑了兩胎後,終於生下兒子,周氏大喜。
這百日宴,本來說好幾房媳婦同去給四娘撐場子,偏巧老太君身子不適,南榮氏以侍奉湯藥、不敢走開推托了。
謝氏一臉病容,盧氏牽掛著兒子,最後唯剩周氏孤身一人帶著兩房侄女一起去了。
走前還想去叫無憂一起,誰知也不在。
出了這樁鬨心事後,周氏忍不住慶幸,幸虧無憂不在。
心道這丫頭是個狗脾氣熱心腸的,這要是沒忍住跟著張家起了衝突,四姐兒夾在裡麵可是難做了。
“可她們說話也太難聽了!”
“那就是幾個不識抬舉的窮親戚,你同那些老貨計較什麼呢?
你非要理會那些汙言碎語,才是跟自個過不去!便是跟你母親說了,難不成她能找誰去撕了那些臭嘴嗎?”
周氏也覺得親家的親戚過分了些,但內心深處又禁不住有些怨惱芷妍不給臉。
長公主一宴後,如今滿京城都知道芷妍善琴。
張家沒提前打招呼就擅自安排固然不妥,可死活不應也是忒不給臉了。
左不過是彈一曲,哪裡就能凍死她了呢。
自己一個寡婦,這種場合本就不受待見,隻能在房中陪陪女兒。帶她們去本是為了撐場子,長臉的,偏偏惹來嫌棄。
這周氏心裡亦是埋怨南榮氏沒有同去,若是去了,定然不會鬨得這般不愉。
想到這兒,那點歉疚都沒了,隻覺得芷妍活該。
說到底,還不是看輕長房,看輕張家,若是達官顯貴,第一個上趕著就這三房這一家子。
若初見周氏也氣不順,勸和道
“好了好了,祖母還病著呢。三嬸夠煩了,你收收脾氣,彆拿糟心事給她添亂了。”
無憂不想摻和這些雞毛蒜皮,悶悶聽著,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