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樓夢》第十四回中,王熙鳳剛開始協理寧國府時,有兩段批語,透露著極其重要的信息。我們趁此機會,簡單了解一下脂硯齋。
文中寫
正說著,隻見來旺媳婦拿了對牌來領取呈文京榜紙劄,票上批著數目。
眾人連忙讓坐倒茶,一麵命人按數取紙來抱著,同來旺媳婦一路來至儀門口,方交與來旺媳婦自己抱進去了。
鳳姐即命彩明釘造簿冊。【甲戌眉批寧府如此大家,阿鳳如此身份,豈有使貼身丫頭與家裡男人答話交事之理呢?此作者忽略之處。】
【庚辰眉批彩明係未冠小童,阿鳳便於出入使令者。老兄並未前後看明,是男是女,亂加批駁。可笑。】
【庚辰眉批且明寫阿鳳不識字之故。壬午春。】
如果想當然的認為,脂硯齋是一個人,那就錯了,從第二段批語裡明顯可以看出,脂硯齋在說另一個脂硯齋,亂加批駁。
這裡脂硯齋保留之前錯誤的批語,就是為了透露這個信息,告訴讀者脂硯齋不是一個人。
我們從讀書一開始,就能看到,書名最終確定時,用的是《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可見脂硯齋是確定此書大名的人,原本此書有《石頭記》,《情僧錄》,《風月寶鑒》,《紅樓夢》幾個名字,但是在最終定名的時候,用的卻是《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就是說有脂硯齋批評過的,才是完整版的書,沒有脂批的版本,都隻能算閹割版。
脂硯齋批石頭記,不是如金聖歎批水滸那樣,看到一本書,讀後有感,批上評語。脂硯齋批石頭記,是與曹雪芹寫正文,是同時進行的。
齋一種意思是祭祀前整潔身心,第二種意思指屋子,還有出家人常說的吃齋。所以這裡脂硯齋,大體就是指一個機構,批評石頭記這本書的機構,在這裡批書的人都可以署名脂硯齋。
硯,就是硯台。脂硯齋就是一個抱著虔誠之心的批書機構。
另外,脂硯齋之中,很可能有女子。
據第二十六回
寶玉穿著家常衣服,靸著鞋,倚在床上拿著一本書看。[甲側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者。果真看書,在隔紗窗子說話時已放下了,玉兄若見此批,必雲老貨,他處處不放鬆我,可恨,可恨!回思將餘比作釵、顰等,乃一知己,全〔餘、今〕何幸也。一笑!]
這裡批語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就是作者將脂硯齋比作寶釵,顰兒一樣,又是知己。這裡就是說,脂硯齋把作者當做知己,作者把脂硯齋比作寶釵,顰兒,就是說,作者在寫寶釵,黛玉的女性形象時,參考了脂硯齋。
關於脂硯齋以女性口吻注批語,文中還有一些,我們後麵讀到時再解。
要批石頭記,需要非常高的文學水平,才可以,這樣的話,明末清初時期,女文豪可不多啊!我們後文分析曹雪芹時,再一起分析。
【“醉金剛”一回文字,靖批伏芸哥仗義探庵。餘三十年來得遇金剛之樣人不少,不及金剛者亦不少。惜書上不便一一注明上芳諱耳。壬午孟夏。】
這段批語透露了重要信息,批語說三十年來遇到醉金剛這樣的人不少,不及的也很多隻可以不能一一寫下他們的芳諱。
就是“芳名!”明顯是指女子的名諱,但是,醉金剛是個男子,也就是說,如果把他們一一寫到《紅樓夢》中,他們就要變成“女子”了。
這就是脂硯齋在暗示我們讀者,書中的女子,可能他們的本來麵目,是像醉金剛一樣,都是男子啊!
我們讀紅樓夢的讀者有千千萬,觀點也多不一樣,有人覺得脂批重要,有人覺得不重要,不該太依賴和相信脂批,甚至通行本直接就沒有脂批。
為了告訴大家脂批的重要性,脂批在開篇第一回也特彆強調了
在空空道人看此書時,有一大段批語,說了此書有各種寫法,有兩麵故事,後麵說【餘亦於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注釋以待高明,再批示誤謬。】
脂硯齋說他會逐回明白注釋,等待高明之人來解紅樓夢,還會批示謬誤。
可能這還隻是脂硯齋自己說的,作者怕不夠說服力,也做了說明
在第二十二回“製燈謎賈政悲讖語”裡作者製了一個謎身子端方,體自堅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脂批必字隱“筆”字),謎底是硯台。
“身子端方”,就是指一個人品格端方,堂堂正正;“體自堅硬”,形容一個人意誌堅毅,堅韌不拔;“雖不能言”,就是說他雖然不能說話講故事,“有言必應”,一旦有言,必(筆)定應驗!用筆來應驗。
其實另一個謎底是“脂硯齋”。
作者在這裡告訴大家,“脂硯齋”是什麼樣的人,他的話值得信任!他有言必應,有很多作者剁了尾巴去的,沒寫的結局,都在脂批裡寫了。
比如說脂批裡的“賈芸仗義探庵。”
作者寫故事,隱藏反麵故事,脂硯齋反過來站在讀者角度,幫我們挖掘反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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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第一回,石頭記了一段故事,想去人間享受一番,求一僧一道幫忙,那僧大施幻術,將石頭變成一塊美玉,托於掌上,笑道形體倒也是個寶物了,還隻沒有實在好處,需得再鐫上數字,使人一見,便知是奇妙之物。
這裡作者明明是說給石頭鐫刻上好處,讓人一看就是個寶貝。脂硯齋馬上批道世上原宜假不宜真,諺雲“一日賣了三千假,三日賣不出一個真。”
說作者鐫刻上的好處都是假貨,但是世上原來如此,假的好賣,而且大賣!真的倒不一定有人信了。事實證明,就是如此,《紅樓夢》此書賣了三千個假故事,卻難賣出一個真故事。
作者又說詩後便是,親自經曆的一段故事,然朝代年紀、地域邦國、卻反失落無考。脂批馬上反批據餘說,卻大有考證。
舉了以上兩個例子,隻是想證明,脂硯齋確實是在幫助我們,挖掘書中真正要寫的故事。
又據第一回
甲戌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儘而逝。餘嘗哭芹,淚亦待儘。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餘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日淚筆。
脂硯齋說
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
看明白了嗎?他希望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完成此書最後九九八十一回的結局,就是說,雪芹和脂硯齋的身份,是可以傳下去,可以接替的,誰能批好這本書,誰就是脂硯齋。
既然脂硯齋是可以繼任的,那麼曹雪芹是不是也可以繼任呢?
寫紅樓夢就是修史,修明亡史,曹雪芹就是負責修史的主編,而不是某一個人,脂硯齋是批注者,也不是一個人。
那麼這句“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儘而逝。”就可以解明白了,書未成,芹為淚儘而逝,後來,繼任的曹雪芹繼續寫作,完成了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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