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疏忽,海爺爺的事,您知道也好。”
皇帝難得見皇城凶獸如此謙遜的樣子,隻見她拿出一封年代久遠的信。
“這是老定海公遇刺前親筆書,作為婚約信物之一,海爺爺識字不多,就當婚書也沒打開看過,因為被逼的走投無路才拿出來給孫女留條後路的……”
皇帝看信,圓潤吃飯,等她用完膳,皇帝早已看好,卻望著窗外青翠的樹枝,失神了許久,表情悵然若失……
圓潤輕聲地說“怕張夫人壞事,這封信定海公和伯朗兄都看過了,所以伯朗兄對我才如此客氣,因為他知道他們家的爵位,有一半的功勞是海爺爺的……”
皇帝聲音悶悶地,有些低落,“陳海和張成業是真正的國之義士……”
他回頭“陳海老先生會來皇城?”
“是,皇伯,老人家喜歡簡簡單單的日子,當年海賊的報複留給他陰影太深,他隻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平凡簡單,粗茶淡飯也飄香,您真的要賞賜,隻能暗暗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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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默了,他這時候忽然理解了老定海公為什麼中毒了,忘記了很多事,獨獨沒忘記和陳海的約定。
同袍同澤,偕作偕行。
曾背靠背,在硝煙彌漫,刀山火海中並肩作戰的生死之交。
他和陳海的情誼,深似海,重如山。
“四個字的國泰民安,需要無數英雄灑儘鮮血,有些英雄有名可留,供後人瞻仰緬懷,那些無名英雄,永遠淹沒在曆史車輪卷起的滾滾塵土中,無人可記。”
陳海,心懷赤子之心,爵位封號富貴榮華,皆為浮雲,國好家便好!
心甘情願走這條路。
皇帝心裡不好受,他隻是這些無名英雄中的一位,還有千千萬萬……
許多年後,小花和二牛的孩子長大了,運氣總是特彆好,順風順水(皇帝暗地裡派人護著一大家子),其一子天資聰穎,名師主動上門收徒,中了進士後,任金門布政司下的祥福郡知縣,因清廉公正,重桑農水利,一路穩步上升,最終因政績突出,被皇帝封為海安侯。
海安侯,“海安”兩字的深意,所知之人寥寥無幾。
在皇城邊郊區的羅寧山,皇帝那麼多年親政,鮮少大興土木,這次,他建造了無名英雄紀念碑,那些為江山的海晏河清拋頭顱灑熱血,因種種原因而不可公布於眾,或是不為人所知的英雄戰士們,無名也應垂青史,供後人瞻仰。
而皇室宗祠大殿內,多了一本恩錄檔案,檔案的第一頁,赫然是出生於小漁村,一位普通漁民陳海的生平功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無數微弱的星芒,交織在一起,未必不會彙成一束可媲日的光輝。
曆代的帝王,都應該知道,他們的江山,也是由無數這樣的星芒組成,托舉而起!
未至白露,陳海老人家被張伯朗世子和冷尋親自護送到皇城。
老定海公在陳圓潤的養心丸滋養下,逐漸清明。
一個早早披著厚裳坐在十裡亭翹首期盼,馬蹄聲漸進,遙遙處,晃動的車影,眼已濕。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分彆幾十年的袍澤(指戰友),再次相逢,皆為老朽,白發蒼蒼鬢雪染,滿目歲月風霜,相擁無言,老淚成行。
淚染袍衣,猶回當年,恍恍長歎。
他們,緊緊抱住對方不複當年挺拔健碩的身軀,乾瘦傴僂,似乎脆弱得一捏就碎,可瘦弱的軀殼中,卻立著錚錚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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