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好,猜得妙!哈哈哈哈……”
“那我到底猜沒猜對啊?”胡承蔭一頭霧水。
“你們是長沙臨大的學生吧?”
“你怎麼知道?”
“準備去昆明?”
他一說一個準兒,讓胡承蔭頗為詫異,還沒來得及細問,隻見對方從身後的地上拿起了一根拐杖,雙手拄著撐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走了,他右腿膝蓋下方的褲管有些不自然,裡麵假肢的形狀隨著走動凸顯出來。他一邊走,一邊嘴裡念叨著“千裡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胡承蔭知道這首詩,是高適的《彆董大》,他還想跟那個先生說點兒什麼,剛站起身來,兩個夥計走了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每人端了兩碗麵放到桌上,胡承蔭被熱騰騰的蒸汽糊了一臉,轉頭一看,那個先生依然不知所蹤。胡承蔭心中湧出一絲遺憾和悵惘,不知道他姓甚名誰,自己也沒來得及問出他的職業,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猜錯了。此時的胡承蔭並不知道,他的確是猜錯了,他也不知道,這次的相遇會牽引出一段天長日久的師生緣分。
早已饑腸轆轆的三人風卷殘雲般地吃了起來,隻有牟光坦坐在飯館的木凳上,也不拿筷子,就直愣愣地坐著,陳確錚把筷子塞進他的手裡,胡承蔭拍了拍牟光坦的後背,勸解道
“老兄,跟什麼結仇,咱也不能跟飯結仇,你聞聞,這三鮮麵多香啊!來吧,吃一口!”
牟光坦雖然麵無表情,但他的肚子卻適時嘰裡咕嚕地叫了起來,陳確錚趕緊說
“你聽,你的肚子都抗議了!”
牟光坦好像突然像開悟了一般,大叫一聲
“老板,拿酒來!”
老板拿來一瓶汾酒和四個酒杯,陳確錚給每個人倒上。
“來,今天我們都陪你喝!”
牟光坦喝得又猛又快,一杯接一杯,汾酒的度數很高,很快就醉了,醉了以後就開始一首接一首背拜倫的詩。說實在話,牟光坦聲線低沉,富有磁性,從他口中念出的詩句十分動人
“隻要再克製一下,我就會解脫,
這割裂我內心的陣陣絞痛;
最後一次對你和愛情長歎過,
我就要再回到忙碌的人生。
我如今隨遇而安,善於混日子,
儘管這種種從未使我喜歡;
縱然世上的樂趣都已飛逝,
有什麼悲哀能再使我心酸?
給我拿酒來吧,給我擺上筵席,
人本來不適於孤獨的生存;
我將做一個無心的浪蕩子弟,
隨大家歡笑,不要和人共悲慟。
在美好的日子裡我不是如此,
我原不會這樣,如果不是你
逝去了,把我孤獨地留下度日,
你化為虛無——一切也逝去了意義……”
牟光坦的朗誦十分具有感染力,連不遠處收拾杯盤的老板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計,在大家都沉醉在詩歌帶來的憂傷氛圍中時,牟光坦一頭栽在桌子上,臉險些埋進麵碗裡,陳確錚趕緊扶住他,但牟光坦已然雙眼緊閉,昏睡不醒。
胡承蔭和陳確錚這時候才意識到,賀礎安已經好久沒有說話了,剛才牟光坦讀詩的時候,他是一邊喝酒,一邊靜靜地聽著,臉上露出陶醉的微笑。此刻的賀礎安坐得筆直,臉上依然帶著笑意,目光看著某處,不說話,不哭鬨,隻是坐在那裡默默地微笑。胡承蔭看著酒品超群的賀礎安,他這個憨態可掬的醉相把胡承蔭逗樂了,他很想尋求共鳴,下意識回頭看陳確錚
“你看他喝醉了多有意——”
說完這句話胡承蔭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閉了口。這突然的刹車讓氣氛有點尷尬,陳確錚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
是到了把話說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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