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張山衝跟土匪親密接觸過一回的“三劍客”沒想到到了五裡山還能上演一次“午夜驚魂”。
夜半時分,有工友來通知,命所有的中隊長和小隊長去開會,陳確錚和賀礎安都參加了會議,在會上,黃師嶽團長告知大家,從中央軍校處得知,有二三百個匪徒過江前來,雖然之前學校有提前打好招呼,但總是不夠牢靠,雖然“三劍客”算是有驚無險地去土匪窩裡走了一遭,但誰也不能保證下次還有這麼好的運氣。開會的目的就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見,是全體連夜開拔投奔中央軍校,尋求他們的庇護,還是留在原地待命,靜觀其變。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無論走還是留,都各有各的道理,最後黃團長做出決定原地待命。
各中隊長小隊長會後將消息傳達給同學們,大家頗有些心慌,所有的人都和衣而臥,有的人甚至連鋪蓋都沒有打開,就是為了土匪來的時候可以爬起來就走。
胡承蔭沒敢脫衣服,鋪蓋卷倒是攤開披在身上,算是取了一個中間,陳確錚卻老神在在,一切都如平常一樣,刷牙洗腳脫衣蓋被,一點兒都沒委屈自己,賀礎安一看陳確錚,也便放下心來,照常歇下了。
“賀老師,你彆跟陳老學啊!到時候要是土匪真來了,你褲子都提不上。”
三人自命為“三劍客”之後,很快這個名號就在步行團的同學們中間流傳開來,胡承蔭還跟大家普及“狐狸”、“仙鶴”、“麻雀”外號,然而即便得知原委,同學們都覺得這三個綽號隻有“狐狸”合適,而陳確錚總是行事特彆沉穩,同學們一致同意叫他“陳老”,而賀礎安總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而且說話時常引經據典,大家就給他取了“賀老師”的外號。胡承蔭覺得他們倆人的外號都比自己的好聽,但他也覺得“陳老”和“賀老師”的外號十分恰如其分,搞得他十分鬱悶,他最後的掙紮就是“三劍客”內部按照年齡大小排序
“放心吧,狐狸,如果真來了土匪,有黃團長和卓大隊長他們呢!慌什麼!”
“他們再厲害也才四個人,怎麼敵得過二三百人的土匪?”
“所以啊,二三百人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麵對二三百人全副武裝的土匪,到時候大家都跑不了,有的是時間給我提褲子。”陳確錚把被子蓋到脖子,慢條斯理地說。
結果是,不見土匪蹤影,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天陰沉沉的,跟胡承蔭的臉色一樣,路也更加難走,一路上山爬坡爬到快要崩潰,而且公路一直在山腰反複迂回,感覺要走好多冤枉路,有個同學發現了一條小路可以抄近道,但是未經開辟,沿路荊棘叢生,一部分想走捷徑的同學就跟著走了,胡承蔭實在不想繼續走“之”字了,就建議“三劍客”一起走這條小路。
這世間的事往往就是如此,走捷徑往往要付出代價。胡承蔭走得兩腿發軟,一不小心腳絆在橫出的樹根上,坐了個屁股蹲兒,瞬間發出哀嚎。
“摔了一下,不至於吧,趕緊起來!”陳確錚伸出一隻手。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好像坐在仙人球上了!”
陳確錚和賀礎安趕緊蹲下去查看,胡承蔭並沒有坐在仙人球上,而是某種不知名的荊棘上,那荊棘全身布滿荊刺,看來分外堅硬,竟然能穿透褲子紮進肉裡。
因為後麵陸陸續續有同學經過,大家看到此情此景一邊強忍笑意,一邊過來詢問,胡承蔭的臉漲得通紅,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狐狸,我們得把你拽起來,可能會有點兒疼,你忍一忍。”陳確錚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憋笑,賀礎安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合力把胡承蔭從地上拽了起來,胡承蔭慘叫一聲,屁股終於脫離了那叢荊棘,然而有很多刺留在了胡承蔭的屁股上。
“不行,我們得幫你把刺挑出來。”
“彆在這兒弄!幫我找個沒人的地方!”
陳確錚和賀礎安兩人架著胡承蔭磕磕絆絆在林子裡走了一段距離,確保路過的同學肯定看不到他們了,讓胡承蔭趴在了一棵長勢傾斜的樹上麵。
“我們得幫你把褲子脫掉。”
“不要脫!我求你們了,就這麼拔吧!”胡承蔭快哭了。
“可許多刺都已經鑽到褲子裡麵了,外麵根本就看不到,你這個刺不及時拔出來會感染的!”賀礎安緊皺著眉頭。
“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等到了澡堂子,也讓你看我們的!”
雖然之前“三劍客”在長沙的時候就認識,而且一起上過課,但從來沒有真正“坦誠相見”過,聽到這裡,胡承蔭稍微釋懷了一點兒。
“你們一定要說道做到!”
“答應你了!說到做到!不騙你!”陳確錚跟哄小孩兒一樣。
扒了褲子一切就容易得很了,木針細密,紮得有深,隻用手拔不乾淨。陳確錚跟賀礎安把臂章摘下來,這個也是出發的時候跟水壺、乾糧袋一起發給學生們的統一物品,臂章裡麵有一個小小的針線包,他們從針線包裡抽出一根針,也顧不上消毒了,開始剔紮進皮肉的木刺,紮得最深的竟然有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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