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也跟建築一般多姿多彩,有金發碧眼、西裝革履的洋人,也有身穿旗袍、唇紅眼紫,指尖塗滿蔻丹,“十裡飄香”的闊太太,拉洋車的車夫滿世界跑著拉生意,頭油鋥亮、腦滿腸肥、腹部的西裝扣子已然要崩開的生意人坐在車上,伸出滿是金戒指的手指頤指氣使地指路,黝黑乾瘦的車夫脖頸上暴起青筋,豆大的汗珠砸向地麵,一步也不敢停歇地掙他的命。
就在胡承蔭滿眼目不暇接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槍響,胡承蔭下意識地就想找個地方躲,令他驚訝的是,路上行人有的停下來略略張望一眼,大部分的人仿似沒聽到一般,繼續做自己的事。
“有人開槍啊!他們都沒聽到嗎?”
馬春福歪嘴一笑“怕啦?”
說完,馬春福竟然從後腰掏出一把手槍來,抓過胡承蔭的手便塞進他的手中。
這槍冰涼涼的,沉甸甸的,讓胡承蔭著實下了一跳,險些把槍掉在地上。
“這家夥特響,我搖寶賭單雙贏的,用它打過鳥,打過野兔子,倒是還真沒打過人。你沒打過槍吧?給你擺弄擺弄,放心,沒裝子彈!”
胡承蔭把槍小心翼翼地放回馬春福手中
“馬大哥,我膽兒小。”
馬春福哈哈大笑,把槍重新掖回後腰去。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馬春福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帶有明顯的荊楚民居風格的建築說
“咱們到了!”
胡承蔭抬頭一看,門上的匾額上寫著“湖北湖南會館”六個鎏金大字。
一個六十幾歲的門房將二人領了進去,剛走到天井處,一個文質彬彬、身穿長衫、年逾花甲的士紳接待了他們,問明來意之後,那士紳拿出了一個湖北同鄉會的名冊,在上麵認真查找了好久,抬起眼來看向他們,搖了搖頭。
“沒有麼?”
“有沒有可能看漏了呀?”
“我來回看了三遍,沒有叫胡阿興的人。”
“你這沒有彆的名冊了嗎?麻煩再找找,再找找!”
那老者已然是生氣了,自顧自收拾賬冊,不願再理他們。
胡承蔭扯了扯馬春福的袖子
“馬大哥,咱們走吧!”
兩人向老者道謝之後,步出了會館。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是你要找你哥,怎麼我比你還著急啊?”
“我哥不識字,見識少,也沒有錢,他可能不知道要怎麼去會館找同鄉,再說,我也沒想著一下子就找到我哥,我一邊當砂丁乾活賺錢,一邊慢慢找,我不著急。”
馬春福到了個舊第一時間就幫胡承蔭找哥哥,讓胡承蔭莫名覺得有些感動,他更加堅信了自己沒有看錯人。
胡承蔭卻發現馬春福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正想著,胡承蔭的肚子叮叮咣咣地叫了起來,馬春福耳尖,一下子便聽到了。
“餓了吧,走,帶你吃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