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白一把將樹枝捏碎了扔地上,眼不見心不煩。
她心性並不堅定,天賦做底,很多東西她看得比旁人清楚,也不懂得什麼委婉曲折,過剛易折,所以師父告誡她少下山,少經曆些刺激,避免破壞道心。
她也一直這麼做的,三百年來,除了附近一小塊地方,就是去幾個熟悉的靈山晃悠過,她基本沒自己一個人正經下過山。
一心修煉,三百年直逼元嬰,成為白龍山的翹楚,師父這才鬆了口,說讓她可以找個徒弟帶帶,練練心性,也給自己人生多一點體驗。
沒想到一道天雷直接將她打回原地,師父明明帶她遠離了這些苦楚,隻需要好好修煉,天雷是看不過去還是咋地!
吐槽歸吐槽,眼下陳知禮的斷腿沈亦白也治不了。
她天眼沒恢複,看不了病灶,更沒靈力來壓製神經完成精細的操作,隻得大概摸著位置將骨頭簡單拚接完成最基本的操作,手法粗糙得很。
這一操作讓陳知禮疼得冷汗直流,嘴角發白,身子更是直不起來,趴著大喘氣。
沈亦白也沒看他,隻專注感受手底下的骨頭,幾下摸索,卡塔幾聲,沈亦白呼出一口氣,全搭上去了!
那邊陳知禮早就疼得不省人事,沈亦白抬眸瞅了瞅他,倒是有點脾氣,嘴角都被咬破流了血,卻不曾喊叫半分。
接下來的事情她乾不了,手上沒藥。
去了街上晃蕩,看了幾家醫館,最後在一個犄角旮旯裡,給找了一個相對順眼的大夫,付了錢將人帶來給做後續的處理。
“這哎呀”
老大夫衣服邋遢,手法卻很乾脆,他摸骨看病,一摸一個不吱聲。
“好在位置沒偏移,這上個夾板,好好生養些日子就好了。”
一邊動手一邊迷糊,“這難得啊,骨頭碎成這樣,卻沒移動太多,就是咋這麼晚才看大夫,這得多疼。”
沈亦白想起藥人那個事,好人做到底,看老大夫有點水平,不若問問。
“大夫,你可有讓人假生病那種藥,最好是傳染病,人看見了直接退避三舍那種。”
老大夫瞅了沈亦白,一臉沒好氣,“你個小丫頭片子,想乾什麼?”
沈亦白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這城裡人就不一樣哈,竟然給看出來了。
看出來沈亦白也不惱,繼續和人拉扯,她一開始就看這大夫麵善,自然不會拐彎抹角。
“我沒想乾什麼,我哥的腿就是被他們打斷的,他們還要買我哥去給他們家當藥人,我那繼爹就這麼將哥哥賣了,我可不願意。”
這事是真事,而且鎮子不大,有些消息大都暗地裡傳了個七八分。
世人雖經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也未必一點良心都沒有,大多不過是覺得自己力所不能及,不得不個人自掃門前雪罷了。
人老就容易成精,這老大夫眼光毒辣,心眼卻真不壞。
“不是什麼好人,你莫要惹他們了。”
“什麼意思?”
“好好照顧你哥。”
“可我那繼爹已經將他賣給人家了。”
老大夫眼珠子一轉,爾後還是妥協了,“這好辦,我給你一副藥,你給他外擦,到時候會起紅疹,和天花類似,且先試試吧。”
沈亦白眯了眯眼睛,可以,很智慧!
“錢記得給!”
老大夫惦記著診金,沈亦白趕緊點頭稱是,跟著大夫取了藥,又多聽了幾句嘮叨。
說什麼年輕人不要衝動,有好日子過就過好日子。
沈亦白漫不經心點頭,掏出荷包付錢,早前師父嘮叨的時候她也這德行,倒也沒差。
回去給陳知禮擦了藥,沈亦白一抹腦門的細汗。
瞧她忙的,都出汗了。
這個世道,做好事難,看大夫買藥花費了將近一貫錢,好比她大半個月的收入,這還是她自個兒將骨頭掰正的前提下,但凡要算上她的誤工費,又是一款賬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