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聽了章邯的話一下想起了什麼“你這樣一說到讓我想起來了,此甲昂貴在金絲切製上,工序太繁瑣又需要特彆仔細,我一直讓匠師台試著用拉拔的方式製金絲,暫時還沒結果。爾等戰將,可製無金絲的絲甲,套在皮甲或銅甲之內,可具薄皮甲之效。嗯,我詔少府製備一批,為校尉以上的將軍各賜一件。若匠師台解決了拔絲問題,再給汝等換裝金絲軟甲。”
“謝陛下對軍將的關懷。”章邯行了一個正揖禮。
“你們拿命拚,這些不算什麼。韓談記下來,回去擬詔給少府。”胡亥回頭吩咐了一下韓談。
“咦?大將軍,快看,周文也弄了幾個舊式的投石機推上來了,還有兩個衝城車。”胡亥回過頭來向箭窗外看了一眼,捅了捅章邯。
章邯也看到了,吩咐親衛“令投石機曲,每五架投石機對準一個投石機或衝城車,把他們毀在一百步外。”
片刻後,當周文的投石機到一百四、五十步,衝城車在一百二、三十步時,幾十道陰影在箭窗外閃過,飛奔張楚軍方向。
周文的投石機和衝城車還未到位就“陣亡”半途了。投石機中,多的吃了三枚石彈,少的也被砸中了一枚,衝城車也各吃了兩枚石彈,這些臨時繩捆索綁而成的木頭架子立即就散了,飛濺的木片繩頭還捎帶著弄傷了幾個周圍推運的士卒,沒有砸中目標的石彈觸地跳起來一溜滾,又軋死軋傷了好幾個,地麵上幾道血痕觸目驚心。
城下那些左右為難的攻城者,與推投石機和衝城車的人,發一聲喊一哄而散,漫山遍野的向本陣跑去,周文的護軍中部分人射出弩箭想要阻止潰退,也射死了幾個,但沒被射到而已經衝到近前的潰敗士卒,竟然揮動手中的兵刃或木竿向護軍砍戳起來,護軍士卒躲閃之際,那些潰卒趁勢一衝而過,沒命的向後方逃走了。
“成了。”章邯露出一個笑容,“今日的戰鬥到此了,周文的軍心也到此了。”
胡亥輕輕拍了拍章邯的胳膊“大將軍對敵把握和戰策運用都是上佳,大秦又出一新戰神也。”
章邯拱手謙道“是陛下信任臣,授臣全權,不然臣也不能做到。”
胡亥拿出了經典的翻白眼“你不就是說,我不要乾預你的指揮嗎?大秦曆代先王先皇帝,在具體戰陣中,大都不乾預將軍們的戰策,難道你認為朕會是胡亂乾涉之君?”
章邯已經習慣了皇帝的虛張聲勢,知道皇帝現在心裡是很高興,連忙給皇帝一個麵子“臣不敢,不敢。”
胡亥又翻了個白眼,“你說明日之戰可容我觀瞧,想必明日無甚危險了?”
“周文已經三鼓而竭,”章邯胸有成竹的說“剛才陛下也看到了,張楚軍的軍心和鬥誌都沒了,對攻下潼關完全喪失了信心。明日臣將列陣出擊,並已經命董翳出函穀道西端列陣出擊,把周文軍擠壓到一起,然後就該使用陛下賜予的那個,大喇叭了。”
“今日臣容周文登城攻擊,不但是要奪其銳氣,也要消耗周文的床弩大箭,畢竟在戰陣中大盾也擋不住大箭的衝擊,雖然可造成的傷亡有限,但對軍心的影響比較大。張楚軍一直為攻勢,所以床弩配備的基本都是踏蹶箭,用於守城的大箭幾乎沒有。臣今日的目的就是消耗他的踏蹶箭,剛才最後一次攻城時,臣觀踏蹶箭隻射出了二十多支,說明他們的床弩已經夠不成太大威脅了,臣明日可以放膽列陣了。”
“那好,明日我就在陣後的樓車之上,一觀我秦銳的鋒芒。”
周文勞而無功的一日又過去了。
隨著後撤的隊伍,周文向潼關回望。血色的夕陽與火燒雲,把天際映的腥紅一片,雲下的潼關黑色身軀一聲不吭的伏在地麵上,未燃儘的火焰突突的冒著黑煙,遍地的屍骸、殘破的旗幟、丟棄的兵器、碎裂的長梯……一地淒惶,一心淒涼。
第三日。
周文昨夜召集各軍將領,把當前麵對的局麵交了底糧秣將儘,兩頭被堵,就算就地潰散,左有大山,右有大河,跑都沒地方跑,除了拚死破關之外,隻餘投降一途。
“諸位將軍,”周文話語中帶著疲憊,也帶著威脅“我等反叛暴秦,按秦律,即便投降也必死。想想暴秦武安君的長平之戰,趙卒降者四十萬,皆坑之,又何況我們這些叛民?如今之計,降者必死,戰,或有一線生機。”
將領們麵麵相覷,最終統一了意見,明日繼續攻關。體驗過當日攻關之殘酷的士卒換到後軍平複心靈創傷,把還沒機會見過秦人凶殘軍械的後部士卒調上來拚命。周文要各軍裨將軍,回去也召開千人將和卒長的會議,把當前麵臨的形勢及我們的任務都說清楚,調動起士卒們的死戰之心。
“哀兵必勝!”周文用這句口號做了總結性發言。
於是,今日,吃了一頓飽餐的攻城軍,又鬥爭昂揚的提著雲梯向潼關進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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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先頭軍卒剛剛轉過山腳,在看到關城的同時,也看到了關城前黑壓壓的秦軍戰陣,就在四百步外。
周文聽說秦軍出城列陣,連忙趕上前來。此時張楚軍已經有一千多人轉過了山腳,也停下來列陣。周文的戰車在陣後停下,向對麵望去,隻見秦軍列成了常見的方陣,弩卒當先,幾排弩卒後有兩排盾卒和兩排矛卒,後麵又是幾排弩卒和後麵的矛卒,方陣兩側則是一列盾卒和兩列矛卒,至於方陣後部這邊就看不到了。
粗看人數隻有萬人左右,隻是遠遠地看到關門大開,連綿不絕的城內秦卒仍在有條不紊的出城列陣。
“前行,距秦陣一百步列陣。”周文下了命令。
看來秦人的陣勢尚未列完,此時若發起衝擊,秦人的後陣必亂。周文心裡琢磨著,口中傳令前隊繼續向前,騰出空間讓後麵的士卒填補入陣,以便發起衝擊。張楚軍陣以大盾為先,槍矛前指,弩兵隨後而行,踏步向前,不斷向秦陣推進,周文的戎車也隨同軍陣緩步向前。
眼看就要到達秦陣前一百步,忽然秦陣中發生的異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秦陣中除前數排弩卒和盾矛卒外,後麵的軍卒忽然全體轉身並向城頭半跪行禮“皇帝陛下萬歲!”正在出城的秦卒也都停下回身敬禮。
“秦帝來了?”周文連忙向城頭望去,隻見兩麵黑龍大纛之下,一個少年一身皇帝黑袍、頭戴冠冕站在那裡,身邊兩側有幾個宮裝女人,女人之外才是將軍和大臣。
周文大喜,張楚軍此刻距離潼關城頭約三百步,如果從這裡用強弩拋射,沒準哪支流矢就射中了秦帝呢?秦帝彆說死了,就是中一箭,秦軍的軍心必然完蛋。
他也不等後麵正在不斷轉過山腳加入陣營的軍卒了,現在已經列陣的除了盾矛卒就是弩兵,已達四、五千人,幾千支箭一齊對準秦帝,總有一支能射著。
他當機立斷發令“弩陣,對準城頭黑色大纛……”
拋射兩個字還沒出口,隻聽得“嗡”的一聲,對麵數千支狼舌箭已經從秦陣中衝天而起。
已列好的秦陣中弩卒人數至少有七、八千人,按照三段擊的戰法,這一波箭陣至少也有兩千五、六百支。弩卒什長所用的箭矢大都是鳴鏑,所以鋪天而來的箭群還帶有一陣淒厲的嘯鳴,箭鏃迎著朝陽閃爍著金光,彙集在一起無論從視覺還是聽覺上都是無比震撼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