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個時辰,前方的混戰就進入了尾聲。戰車甲士誓死不降,死絕。步卒有四成多人看到五人陣後當即丟了兵刃抱頭坐在地上,標準的投降姿勢,其他眼力勁兒和經驗都不足的步卒都被五人陣絞殺。
混戰結束,投降軍卒被押到陣後,秦軍重新組陣。此刻伍頹所部收縮為兩陣,大步行進至秦陣三百步停下。伍頹單車向秦陣而去,臨近陣前,陣門一開,一名秦將駕車而出。幾句話後,秦陣一變,讓出一條道路。伍頹回身一揮,他的軍陣繼續向前行進,至一百步,棄兵,繼續前行,沒入秦陣中,消失。
此刻,周文的戰車剛剛趕到,正好看到這最後一幕。
秦人發動喊話攻勢前,周文剛出了自己的中軍大營,邊一個營盤一個營盤的巡視邊向東而來,準備在伍頹部突擊有效的情況下立即命令各部跟進,他所巡視的也是各部的跟進組織情況。隻是剛走到半途,就有人報西側秦人開始喊話勸降的攻勢,他立即調轉車頭向西,沒走五百步,東側來報也有秦人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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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猶豫了,西側營柵是防守態勢,東側營柵是進攻態勢,兩側的主將領都是從陳郡帶出的人中提拔上來的,先去看哪邊?最後他決定還是先看西側,因為東側進攻的兩員將領中,一個是個蠻勇之人不太會受到秦人蠱惑,一個就是伍頹,是跟隨陳勝比較早期的人。進攻士卒一旦被調動起殺氣,蠱惑的作用就有限了,所以他立即驅車向西而來。
他雖然想到了有萬一的可能西側會有人投降,卻萬萬沒想到西側竟然投降了一個半軍的人。沒有整建製投降的那一方陣是因為西側主將在其中,下令自己的親衛和嫡係千人隊射殺投降士卒,結果也是被秦人消滅殆儘。另外一陣沒有投降也是因裨將軍在陣內,千人將、卒長等,都差不多是裨將軍的老戰友。
西側營柵已經被破壞了大半,周文讓最後這個方陣後退,然後調動其他軍力補充西側防禦,建起新營柵。等這些事情交待完,駕車飛速趕到東側時,正好看到了伍頹的投降。
十六萬人,連投降帶戰亡,一下又少了三萬多,還剩下十二萬多。周文看著已經越過中天的太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人少了,剩餘的糧秣相對多了一些,但平均下來,每人也隻有五、六斤。
“殺馬,今晚明早讓所有人喝到肉湯,吃飽肚子,做最後一搏。”周文下完命令,失神的望著大帳頂,手放在腰間的銅劍上。
夜色鋪上天空,周文強打精神,走出大帳。
剛剛召集全體將領時,他已經明顯感到秦人的攻心所造成的影響。在他部署明日奮力一搏的部署中,雖然所有被點到的裨將軍都一如既往的乾脆領命,但他在他們的眼神中已經看不到拚死的絕望,反而看到了求生的渴望。
這時候露出求生的渴望,那就與即將投降沒有什麼區彆,因為隻有投降才能求生。
他無法在這種時候殺掉這些將領或者換掉他們,否則等不到明天晨光初起,他就會被士卒嘩變所淹沒。他能做的,隻是強調秦人的承諾是假的,今日投降的人必然會被殺掉。
“秦人自商君以來,即便君王也都極少背棄秦律而為,因為秦律是秦之根本,暴秦就是以律法而行暴政。縱觀秦國過往,哪一任秦王在這種戰陣之中行過仁善之事?尤其當今秦帝更非良善之輩,若非其更加嚴酷的暴行,大王還不至於揭竿而起。或許明日在我等擊破東麵秦陣之時,就可發現叛離的伍頹之屍首。”他表麵上信心堅定的說著,但內心中對自己所說的到底能起多大作用也沒有多大的指望。
秦人說的至少有一點是對的,“戰必死。”今日西側秦軍對不降且殺降的那千多人的攻擊、向東的攻擊中對己方攻擊軍的快速絞殺都已充分說明,真要戰,自己這些士卒完全不是對手。
那這些將領在必死之下,很難說他們會不會賭一賭“降可生。”
正當他在帳外看天發怔時,空中又隱約傳來了秦人的勸降聲“汝軍糧,皆已儘,戰必死,降可生。遷北疆,屯新田,賦三成,作五年。皇帝詔,非誑言……”
聲音不大,忽忽悠悠的,不仔細聽都可能聽不出內容。但在這靜夜當中,營地又距離河水不近不受水流聲影響,所以這聲音幽靈一般的飄蕩在大營上空。
剛開始周文以為自己魔怔了,難道秦人能夠飛天?或者是自己睡著了在做夢?但很快大營中產生了輕微的騷動,很多士卒從營帳中露出的腦袋側耳傾聽,還有膽大的士卒乾脆出了營帳,向發出聲音的方向觀望,周文這才發現聲音來自營側的山坡上。
山上有秦軍?周文這才想到一個問題,就是自己居中隔斷了東西兩側秦軍傳遞消息的通路,可兩側秦軍在很多事情居然能夠協調同步。他又想起在進攻關中時在沿途秦人驛站中都發現或燒毀的木架等物,詢問抓獲的庶民時,有人說過,這些木架很奇怪不知是乾什麼用的,上麵有橫縱木臂可動,還有人說,晚間似乎見過木架上有燈火閃動。
傳訊裝置?
“大意了,人生不能太得意啊。”周文想到自己攻破函穀關後高歌猛進時,曾在出了函穀後遣大量斥侯對道路兩側進行過探查。斥侯回報說,近前的坡地雖然不難登,較遠的大山似乎不易過,也未發現有大軍潛藏。
周文從沒想過從函穀關到新關之間會有秦軍隱藏,如果南麵大山中有可大軍通行的道路,那就不會隻有函穀一條入關中之路了。
現在想來,雖然秦人大軍很難躲在裡麵不被斥侯發現,但要藏一些斥侯在上麵建立觀察點,並且架起燈號傳訊,那並非是不可能的。報告秦人築建新關的那個斥侯,好像叫閃猴?他不就是從山間小路而回向自己稟報的嗎?
現在,一定是秦人藏在較近的山坡頂上喊話,進一步動搖下麵的軍心。
黑夜裡很難出兵搜山剿殺,周文完全無計可施,隻能由著秦人叫嚷了。大約秦人在山上也有今日營外喊話的那種大號角一樣的東西吧,聽山上的聲音可不近,居然能傳到這裡還能分辨出在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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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大將軍。”傳訊親衛的聲音嚇了周文一跳,把他從茫然的思緒中拉了出來,“西側營外,日間降秦的那些叛卒,一軍之人都在營外誘降,說秦人給粟米吃,投降後會發到北邊墾田五年,和之前被俘的人說的一樣。”
“另外他們還說……”傳訊卒有些遲疑。
“還說什麼?都說了吧。”周文輕輕的說。
“還說要是願意把家人接到北邊,立即就不算叛民,授田落戶,且秦人可以代為尋找其家人並送到北邊。”
周文揮揮手讓傳訊卒退下。
不一會兒,一匹快馬從東側狂奔而來“報~~~~~~~~~~~”
馬到三十步外,馬上的傳訊卒幾乎是直接馬上摔下來。“秉將軍,東側,東側……”
“東麵投降的士卒又回來了蠱惑士卒投降了?”周文突然覺得厭煩,打斷了傳訊卒的話,“這次有多少叛卒在外?”
“不是,不是。”傳訊卒被周文的話弄得有點不知所措,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將軍,是投降秦人的將軍頹在營外招攬,東營已經有兩軍多人整軍投降了,臨近營盤的人也有一萬多跟著跑過去了,隻是不是整軍的。”
傳訊卒急急的稟報完,就彎下腰大咳,這口氣沒緩過來就報告,身體開始抗議了。
“哦?你彆急,喘口氣。”周文麵色出奇的和善起來,“伍頹又是如何說?”
傳訊卒咳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腰來“伍頹說,他已經與秦人的將軍談過,日間秦人的承諾都是真的,是秦帝的詔令。他還說,還說……”
他看了周文的表情一眼,才下定決心繼續說“秦帝已經知道他投降,並傳口詔任他為北邊屯田都尉,所有降卒都將由他繼續率領,讓大家放心。另外,投降的人要是願意……”
周文再次打斷了他“要是願意把家人遷移過去,馬上就授田落戶,按庶民相待,叛秦之罪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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