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列陣的張楚軍敗的很慘,敗的很快,敗的很無奈。
確實,他們無論進行多高強度的訓練也不過不到半年的時間,訓練的人還是張賀和一起起事的那些“將領”,訓練成效如何與北疆王離大將軍的百戰親軍相比?雖然秦銳的騎軍要說訓練的時間還沒有張楚軍長,但秦銳騎軍中有相當多的中尉軍老卒,在他們的帶動下,秦銳軍的訓練更有效力。而且這支騎軍中還有過半的士卒參加了殲滅田臧的戰鬥,實戰經驗也不是隻在訓練場上操練的張賀軍能比擬的。
張賀這五萬人中有兩萬人是訓練最多的,另外三萬人都是近期緊急征召而來,訓練不足。張賀在此次列陣中也采用了將新老士卒打散編隊的方式,不過不是很徹底,例如前三陣的中陣位於帥位正前,有一半人都是原來張賀的舊卒,而左右兩陣則連四分之一舊卒的配比都不足。後兩陣因為背靠城池,隻需在左右兩方向做防守,張賀還把分到這後兩陣中的舊卒部署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保護自己和蔡賜。
趙賁待張楚軍列陣完成後一眼就看出左右兩翼的弱點,進攻的重點放在了偏東的左陣。他的六排騎軍中後四排都是輕騎,在張楚軍列陣完畢後,秦銳開始進攻,緩步前進中,前兩排重騎就落到的後麵。都沒用到四排輕騎的攻擊,三排輕騎的各兩輪騎弩和一輪短矛後,張楚左陣靠近中陣的半區就崩潰了,連帶著旁邊的中陣陣角也出現了不穩的跡象。趙賁立即命重騎加速,行進中變為錐形陣,擦著中陣邊緣突進了張楚軍中。重騎入陣時挺戟衝擊,入陣後銅劍劈刺,無論是否擊中都毫不停留徑直向帥旗的位置衝擊,部分被敵阻滯失去馬速的騎卒立即自發組成三錐陣,向兩側的張楚方陣中旋轉著絞殺。
此時前三排輕騎分為兩隊卷向後陣兩側吸引敵軍,第四排輕騎繞開重騎的錐陣從兩側對中陣和左陣尚未潰敗的部分射箭投矛……
張賀與蔡賜在秦銳疾風暴雨般的打擊中還沒回過神來,秦銳重騎已經突到了眼前。
一戰,一次重騎衝擊,張楚軍兩位主帥一起戰亡,張楚軍陣隨著帥旗的倒下而崩潰。
城南城外再次成為了修羅場。
章邯站在帥帳之外,隱隱能聽到遠處的號角聲,但其他聲音因為距離問題就完全聽不到了。
“城南的戰鬥應該開始了。”身邊的公叔起有點像自言自語,“不知戰報何時能傳來。”
“城西將軍範派了大量的斥侯去城南觀戰了,所以戰報很快就會到。”章邯回應著公叔起的“自言自語”,帶著無所謂的神情。
“報~~~~~”一個傳令卒從訊號木塔方向喊著奔跑而來,站到章邯麵前剛半跪行禮尚未及開言……
“報~~~~~”,又一個傳令卒從向南的寨堡土牆方向奔來,邊跑邊喊,“城北開城門了,大批敵軍正在向這邊衝來。”
章邯看了一眼訊號塔來的傳令兵“是否將軍賁勝了?”
“嗨。將軍範傳訊,將軍賁大勝。”傳令兵喘著粗氣報。
章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陳勝要跑了。”
新年大宴數日後,鹹陽宮。
胡亥看著手中的戰報,雖然席地坐在禦案後,他顯然不會正襟危坐擺著皇帝的尊嚴,而是把上半身都撲在寬大的禦案上,肚子頂著禦案的邊沿,嘴裡不知道哼哼著什麼曲調,箕坐的兩隻腳都快從禦案底下伸出來了,還左右晃著,似乎在打著拍子,很像探戈的節奏。
公子嬰和陳平分彆坐在丹陛下五步外的兩側席案後,對皇帝的做派熟視無睹,隻是關注的偶爾掃一眼皇帝的表情,然後再相互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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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賈和頓弱也都在座。
戰報顯然和以前文言文那種簡略的描述方式有了很大區彆,最明顯的就是篇幅長得多了。胡亥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滿意的歎息了一聲。
陳縣城北出兵出城阻滯秦銳追擊,但這些張楚軍卒對秦營的攻擊可以說毫無章法,亂哄哄的搏命衝鋒。章邯雖然有意縱陳勝東去,但卻不能讓陳勝帶著足夠的實力走,所以用了萬把人在營壘處防守,抽出其餘四萬人中的三萬由營後向東城卷去。趙賁一麵掃蕩遍地沒頭蒼蠅一般的城南潰卒,一麵抽出八千輕騎向東追殺,仗著馬快有效地遲滯了陳勝東逃的速度,使公叔起率領的步卒狠狠地一口咬掉了陳勝東逃隊伍的後半截。直到陳勝逃到第二日與呂臣帶領接應部隊會合,才算堪堪擋住秦銳步卒的銜尾追擊。
此時,陳縣四城都已經插上了秦銳的軍旗。
“好啊,”胡亥帶著一種吃飽了滿足感說“這回又給咱們弄到手了三萬壯勞力,把這批人弄到哪兒去屯田呢……”
“現在發往九原已經不合適了,天氣轉冷,路途上會凍死人。”公子嬰說。
“安排到隴西和北地交界的地方去。”胡亥似乎拿定了什麼主意。
陳平眉梢跳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姚賈,現在我們的張楚大王狀況如何?”胡亥轉向自家的內外兩個情報巨頭。
“陛下,大將軍邯一路跟著張楚軍追殺,聽風閣的訊息傳送尚不如軍方快。”
“也對。陳郡這場大亂,想必卿也會善加利用吧。”胡亥擠擠眼。
姚賈一本正經的拱了拱手。
“陳勝作為首先揭竿反秦者,如今被秦軍趕出了陳郡,他又是楚人,所以現在需要密切關注的主要是楚地的反應。兩個方向,一是假王景駒,一是項梁。”胡亥對姚賈說道“景駒有什麼動作要以最快速度傳訊回來,項梁那邊的訊息沒這麼急,但要穩妥可靠。跟王敖說,讓風影閣傳流言到楚地,就說陳勝已亡。”
“臣遵詔。”
“擬詔給章邯,讓他追擊陳勝到城父為止,看陳勝後續的動向再說。”
莊賈小心翼翼的趕著輜車,儘力不產生多餘的顛簸,以免車內休息的大王發飆。
自從出了陳縣一路向東的途中,大王的心情就沒有好過。這也難怪,曾經萬人注目的大王,曾經使大秦江山震動的大王,曾經名義上擁兵近六十萬的大王,如今落到兵不滿三萬,將隻有數員,惶惶不可終日的不停東逃,前方等待著的還不知是何種命運。
莊賈內心對陳勝還是有一些怨尤的。同一個鄉亭出來的,同為閭左,陳勝你有本事號召大家起事,你做大王,這都是應當的。可胡武和朱防又有什麼本事?竟然也坐上高位,對將軍們都指手畫腳的,甚至還把沒有交夠貢物的軍將關押起來,交足了才放,就如同綁票一般。好吧,他們兩個是大王微末時的兄弟,苟富貴勿相忘嘛,可我莊賈也是同鄉同亭,怎麼就一直要給你趕車當馭手呢?
實際上在陳勝稱王之後,將莊賈提為車府丞,也不算虧待他了。胡武和朱防看在同鄉的份上,也對他一直不錯。在勒索到的金錢上,大頭自然入宮,手指間漏漏縫掉出的錢財中,也不多不少的有他莊賈的一份。
人心不足蛇吞象,莊賈還是覺得胡、朱二人得的多,自己拿的少,心裡一直不很平衡。在陳縣未失時這種不平衡的小心思也不算嚴重,被胡武、朱防的地位壓著也不敢多想。現在……從陳縣突圍後,胡武和朱防在秦軍的不斷追擊中已經不知所蹤了,所以莊賈的不平衡就隨著大王的失敗和道路的漫長而逐步發酵了起來。
呂臣從城父帶了兩萬五千人向西接應陳勝突圍,然後在秦銳的追擊加騷擾下一路向東狂奔。呂臣親自殿後,看到秦軍的身影就立即結陣。他身邊有五千人算得上張楚軍中的精銳,加上跟隨陳勝突圍的“王師”中也有大約五千人精銳,這些人跟秦銳對戰討不了什麼好,勝在軍紀較強,不至於一觸即潰,也不至於不聽鼓號一味的個人鬥狠,所以雖然也有損失,但從接應到陳勝直到城父,這一萬人傷亡不足千人。
隻是由於趙賁的秦銳騎兵速度快,飄忽不定,並不會與呂臣的後陣直接正規戰,反而是在陳勝東逃的大隊兩側時左時右,時而一陣騎弩爆射或短矛怒投,時而貼近一通劈殺旋即分離,把整個東逃的張楚軍搞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傷亡雖不算大,可潰散逃卒大增。到了城父後一清點,除陳勝出陳郡時就被秦銳在後麵咬掉的三千多人外,這一路最後竟然少了九千!加上原來在城父留守的五千人,最終也隻剩下二萬六千卒。
城父城池雖然不及陳縣,但也有抵擋一陣的能力,但秦銳軍陰魂不散的跟在後麵,陳勝不想再次被秦軍圍困,於是席卷城父的各類物資,連同十三歲向上、六十歲向下的男子一並又征調了四千,湊成三萬“大軍”繼續向東南方向的下城父(今蒙城西北)逃去。
張楚丟失了王都陳縣,城頭飄蕩了五個月的張楚王旗落下,就如同一處大劇的大幕落下。
陳勝逃亡東方,發誓要召大將軍項梁的軍隊再打回陳郡後,再重升王旗。
然而,自此後張楚王旗再沒有升起的機會。
作為反秦第一義軍,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吳廣,最終還是將江山天下這棵大桃樹上的桃子,讓“有王侯將相之種”的項氏和“無王侯將相之種”的劉邦,摘走了山東那一大半。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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