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再次露出自得的笑意“相信這些山東叛民,在經過這一、二年屯田並得到應得的收獲後,對大秦的認同度會大大提升,加上相應的律法修正……”
見到胡亥將目光望了過來,李由立即行禮“臣一定會將適用不同郡縣律法修訂之事儘力做好,以更加適用山東各地的不同民情。”
胡亥滿意的點點頭,重新看回馮去疾和叔孫通。
兩人乾脆利落的也應了一聲“臣遵詔,必不懈怠。”
胡亥放下那股王霸附體的身段,肩膀一塌,又回複為憊懶的樣子“上卿與客卿,還有皇兄,”他依次掃過陳平、陸賈和公子嬰,“爾等或軍或民,有何好的見解,多與相關的各卿商討,若都有需要堅持的東西而產生不同思路,那就拿到朕這裡裁決。”
三人互望一眼,又和其他公卿對視了一下,同時施禮領詔。
胡亥忽然又直起身來,拿出一副關懷的樣子看著頓弱“禦史大夫年高,可未來這載大秦內的內亂防範、山東密諜甄彆搜捕,壓力會很大,卿獨立承擔恐損身體,不若讓王敖分擔一些卿的責任,如何?”
頓弱昂然應道“聖上予臣信任,將大秦百姓安危交予臣手,臣何惜此身?聖上的關懷之意臣領了。至於聖上讓典客史助臣,臣倒是願領詔,畢竟臣獨擔此任也恐精力不濟時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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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看向排列在偏後的王敖“禦史大夫一心為國,卿可願在繼續承擔現有事務之上,再同時分擔禦史大夫之部分責任?”
王敖直接起身走到通道上深深一個揖禮“臣尚在盛年,願領詔協助禦史大夫。”
“那好,你就再兼任禦史府長史一職。”
說完,胡亥又垮下了身子,拿出慣常的油滑紈絝腔兒“今日所言,就是未來年的治軍治政基調,一切為了大秦的富庶,一切為了再複山東天下,諸卿多多努力吧。至於朕,還是覺得當昏君的感覺最好。”
公卿們哄然而笑。
這次公卿朝議,等於就是胡亥同學的三年到五年規劃,具體實施細則,則由各位公卿對自己責權範圍內的事情進行梳理和製定後,再拿到公卿朝議上商議並確定。
經過這次朝議,公卿中那些因為大秦失山東而大丟臉麵極為隱有不忿的人,終於心情平靜了下來聖人這局棋,下得足夠深遠啊。
這些人中,當然也不乏具有激進思緒的,若非胡亥一開春就將未來載的事情進行了框架性的安排,他們心中的不忿可能還會持續很久並不停的發酵。隻是,就算發酵到極致,若說有人想要搞搞什麼兵變、政變之類的,倒沒什麼可能。
現在秦境內的軍隊,守關軍無法調動,不然丟了關就可能丟了整個大秦。
北疆的秦銳軍無法暗地調來進行兵變,首先章邯那一關就過不去。
奉詔打敗仗、無比憋屈的秦嘯軍呢?先就讓皇帝解散了十萬卒,剩下的六、七萬卒不是用來加強了守關軍,就是暗調到隴西準備取河西走廊,反正都不在鹹陽附近。
距鹹陽最近的軍隊就是任囂所領的中尉軍,任囂也是小皇帝的粉絲,不然也不會數千裡領軍回返關中,所以無法說服和鼓動。
而且,想要兵變加政變,還要麵對皇帝的兩萬宮隸衛尉和三千山地曲,將他們擊敗……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暗殺?三衛可不是吃素的。
除了極少數人外,連多數公卿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在皇帝身後打扇的嬌弱宮人都是雌老虎。
還有一個很大的難題把胡亥從皇帝位上拉下來,又推誰來當新皇帝?
皇帝早就把將閭三兄弟和公子嬰變成了自己的鐵杆。
雖然對皇帝放棄山東最不忿的那些人從來沒有敢想過推翻這個皇帝換個君主,但他們要是真往這方麵動動心思,就會發現這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就不談植根在心靈深處的忠君思想,單說皇帝對軍隊的調度和把握和身周的防範,也完全沒有一絲可乘之機。
不是咱們的胡亥從現代竄到古代就立即神明附體而獲得那時代的政治智慧和高明手段,純粹是因為,這位小爺太怕死!
他時時刻刻都在警惕是否有被推翻或被乾掉的可能,因此對軍隊,對自身防衛,都不遺餘力的隨時掐滅可能的風險。
在沒流竄到秦代之前,他於現代讀史中就經常有個疑問,那些被臣子們乾掉的君王,包括秦二世胡亥,怎麼就對臣下完全沒有絲毫防範?相信臣子們一定會忠君而不謀叛?好天真啊。
看來即使是在秦朝乃至春秋戰國這種王權最為至上的時代,也不能對臣下的“忠君”太過相信,一定要在自己手中牢牢握住軍權。
“曹參、陳平、陸賈和皇兄留下,”胡亥半斜著身子揮了揮手,“其他諸卿有事也可留下,不然就散了吧。”
公卿們都覺得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皇帝所說的內容,尤其那個三到五年的規劃。
皇帝自然是隻給了個框架,當然這個框架很明確,所以朝堂的工作都要圍繞這個框架進行。公卿們相信皇帝雖然沒明說但肯定是要各位大臣去製定細則的,細不到最細,也要有各府衙的大框架下指導準則,比如第一年乾什麼、第二年乾什麼等等,還需要具備可行性,在上年的基礎上如何推進下年工作。
有鑒於此,除了被皇帝點名的幾位,隻有姚賈主動留了下來,其他公卿都離開了阿房帳宮,去各自籌謀了。
“曹參,給蕭何的信,他應該收到了吧。”胡亥懶洋洋的問著,開始從禦案上抓點心吃。
幾位寵臣的案頭自然也有點心和茶酒,曹參在茶酒之間比較偏向酒,所以端起酒爵飲了一口“聖上,臣與漢相的信是快傳到武關後錄為簡書再使人送往宛城的,按時間推算,漢相應該收到了。”
胡亥把詢問的目光轉向姚賈,姚賈頜首“相何收到信時,韓信還未離開宛城,所以聖上有所擔憂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了。”
胡亥在心中很滿意自己讓曹參寫信警告蕭何,韓信會跑路這件事。
史書上韓信跑路是從漢中跑,他既然要離開劉邦,當然不會往巴蜀跑,除非他想乘船沿長江穿越三峽一路出川。那時的三峽急流險灘密布,可不是一條好路。所以他一定是向關中跑,也就是走褒斜道或陳倉道出漢中,而這兩條道在從南鄭出發的一段路上是重疊的,因此蕭何才可能在月下追上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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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劉邦身居宛城,宛城處於南陽盆地內,這一來離開的道路雖然說不上千萬條,但總是要多於一條,因此若是韓信跑了,又沒有故意留下痕跡等著蕭何追上來懇請他回去,那蕭何就麵臨著如何追的問題了。
胡亥不想賭,所以直接讓曹參寫信給蕭何,讓蕭何去堵。
雖然宛城的細作還未將蕭何得信後的後續情況傳過來,但既然蕭何拿到信時韓信還沒走,那胡亥是很相信蕭何能擺平韓信的。
自從山東諸侯沒有啃動秦關就直接坐地分贓後,大秦的戰爭壓力可以說秒速消失,導致咱們的胡亥同學似乎也瞬間迷失了方向,到底應該乾點兒啥呢?要知道在這之前,雖然他一直表現得懶懶散散,一直表現得胸有成竹,但實際上還是有一絲緊張情緒的。緊張情緒來源於秦軍是否能抗住項羽帶領的諸侯軍,畢竟項羽是這個時代的軍神,戰術指揮大家。緊張情緒的另一個來源就是秦廷內部的那些感覺丟了榮光丟了臉的舊臣,今天的“課”就是針對這一點的。
在短暫的迷失迅即過去之後,胡亥給大臣們所談的年規劃,實際也是給自己的工作任務,隻是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他並沒有在規劃任務中談到,那就是讓山東諸侯們掐起來,並儘量幫助劉邦取得最終勝利。
這是曆史,也是他的既定方針。
隻是這個極端重要工作的度,需要謹慎的予以把握。
劉邦對上項羽,必敗!
首先不能讓劉邦敗得太慘,連回血的可能都沒有。必須讓劉邦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拖著整個山東跟項羽乾。
因此,胡亥不但自己要謹慎的處置,還要充分發揮陳平、陸賈、公子嬰、姚賈乃至王敖這些本時代的智者智慧,讓兩方不停的掐,掐上幾年,掐的山東百姓精疲力竭,才能感受到大秦統治的好,也為最終一舉奪回山東控製權掃平道路。
“諸卿,”胡亥麵對這幾個人的時候又恢複了正襟危坐“剛才沒有提到的,在這幾年又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讓山東諸侯互相亂起來,打起來,還要讓他們一直打,卻不能讓一方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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