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安聞言一愣,卻久久無法言語。
他不是王賢,說不出那種生死闊契,與子成說的豪言壯語。
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在他看來,白先生說的這番話對他和子矜來說,都太遙遠了。
直到,聽到白幽月說李大路有可能救不活。
他才深深地震驚了,甚至比龍驚羽上一回遇難,還有震驚。
生與死,救與不救,能不能救
就這樣活生生地擺在他的麵前。
他甚至一直都以為,這是父皇跟哥哥的事情,他隻是書院的學子,隻要安心在此學習,修行就好。
看著王予安陰晴不定的神情。
白幽月輕聲說道“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在你完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突然就來了。”
王予安握著拳頭,瞬間又放了下來。
淡淡回道“先生說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弊則新。”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白幽月一愣,望著眼前的少年,跟王賢望著先生一樣,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或許,在她眼裡,王賢和王予安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情。
兩人能做朋友,完全是因為有子矜在中間。
否則以王賢寧折不彎的性子,哪裡能忍受這樣的委屈?
想了想說道“既然你是先生的學生,那便好好跟著他,走你自己選定的那條路吧。”
“王賢呢?”
王予安突然問了一句“白先生,你說王賢是什麼樣的性子,倘若我和子矜有難,他會不會像對李大路這樣?”
“不知道。”
白幽月聞言,突然有些討厭麵前這個少年。
就像他討厭先生一樣,寧可住在山上的小院,也不願意下山去住在竹林。
沉默片刻,才冷冷地回道“沒有發生的事情,你便不要刻意去想,更不要用這個想法,去考驗人性。”
王予安聞言,猛然一驚。
這樣的話他還是頭一回聽說,因為先生從來不會給他講這樣的道理。
王賢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師尊在跟王予安討論一些關於未來某一天,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像他表麵回絕了子矜的試探。
在他心裡卻不知不覺嘀咕了起來。
心道就算我可以不救王予安,真要有那麼一天,隻怕無法不救眼前的少女。
想到這裡,突然咧了咧嘴,說道“原來,入世也難。”
子矜一時間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隻是望著前路,眯著眼睛說了一句“我之前話隻說了一半,倘若有一天你要是遇到過不去的坎,可以來找我。”
“啊”
這一瞬間,王賢突然有一種錯覺。
感覺到眼前的少女,就是端王府秋明玉的翻版。
忍不住將曾經問過秋明玉的那番話,又說了出來。
“子矜,你也算是道心通明有沒有想過,倘若有一天,你跟我的師叔一樣,欲聞大道,而王予安卻已垂垂老矣,你怎麼辦?”
“啊?你可不要嚇我,我還沒想過這事呢!”
子矜眼珠子轉了轉,恍若天真的少女,突然間丟失了心愛的玩具一樣。
想著,想著。
眼睛裡就有了一層霧氣。
輕輕地捏了一下王賢的手臂,像是警告,又像是報複。
跟著小聲問道“我一直以為,你以後會是皇城的大將軍,再不濟也要做宰相的!”
“不可能。”
王賢搖搖頭,回道“你看我像白癡嗎?那天大將軍帶著公主來鐵匠鋪裡求劍,我趕走了他們”
“為什麼?”
子矜不解地問道“鐵匠不鑄劍,開個鋪子在書院做什麼?”
王賢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鐵匠有了心魔,暫時不會鑄劍了,這衣缽他要傳給龍驚羽。”
“就為了那傳說中的神劍?”
子矜一聽呆住了,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為了一把莫名其妙,甚至會不會出現的神劍,竟然有了心魔?”
“不然呢?”王賢說道“鐵匠一生鑄劍,他的心裡隻有神劍。”
“或許他也想,在放下之前,鑄造一把屬於他自己的神劍吧?”
子矜聞言,一時有些茫然。
兩人走著走著,已經來到了小院的門前。
說著,說道,便岔了話題。
從子矜跟王予安的未來,說到了王賢要不要做大將軍,又說到鐵匠能不能鑄出一把神劍。
然而少女一點也不覺得兩人扯得太遠了。
就像王賢,不知不覺走到門前,任由子矜去推開自家的大門一樣。
好像兩人這樣已經很多年,就該在他受傷的時候,子矜扶著他回家一樣。
結果就是,當子矜扶著他,一瘸一拐進了院子,來到白幽月麵前的一刹
毫無來由的,白幽月見到了自己寶貝徒兒臉上,分明有一些抹不去的淚痕。
嚇得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走得太快,傷了經脈?”
王賢搖搖頭,捏著衣袖,背對著子矜,悄悄拭去了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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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開王賢的手,子矜去看水缸裡的小泥鰍,自然沒有看到王賢臉上的這一幕。
王予安的心思在子矜的身上,自然也沒有見到王賢的落寞。
或許在他看來,就算王賢眼下憂傷,那也是為了將死的李大路。
水缸裡的小泥鰍原本已經鑽進石縫,一見子矜,又露出了小臉。
子矜一呆,想了想掏出一塊肉乾,捏碎了扔水裡。
一邊說道“你就指望著他喂你,萬一他哪天把自己都忘了,你不得餓死啊!”
王予安聞言疑惑不解。
想了想問道“子矜你這是說大路?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