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慶跟在金爺身後進屋,胳膊上挎著個籃子,一進來,便能聞到肉包子的香氣。
“大娘子,我還順路買了菜。”
外人麵前,照慶總是很有規矩地喊山桃大娘子。
山桃接過籃子,把包子肉餅等擺上桌,單獨留出來兩份,讓照慶拿去西屋,跟賈老太一塊吃。
她奶怕官府的人怕得緊,每年上頭下來催收賦稅的那幾日,賈老太都不敢出門,生怕跟官府的人碰上。
山桃一直背地裡嘀咕,尋思著賈老太是不是從前虧心事做多了,所以才怕官府。
譬如拐人之類的喪良心的事。
反正她琢磨著買賣傻大柱那事,賈老太乾得挺順溜,絕不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
指不定從前有多少見不得光的齷齪呢,要不然,為啥這麼怕官府?
李捕頭脾氣不好,卻是個不拘小節極其爽朗的人,跟金爺和孫時安都很談得來,對被抱下來安頓在八仙桌邊吃飯的琇瑩也很照顧。
琇瑩吃飯很秀氣,斯文又乖巧,看著就可人疼,李捕頭家中有個跟琇瑩差不多大的女兒,就格外偏疼琇瑩一些。
“我家那個可是個瘋丫頭,就沒有安靜的時候,來,丫頭,多吃些,傷好得快。”
琇瑩小聲謝過李捕頭。
李捕頭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包子大餅都是你家買的,多吃點,瞧你瘦的,這麼好看的小丫頭,是怎麼變成小花子的?當花子當了幾年了?可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花子的?”
當捕頭的時間長了,李捕頭就染上了個毛病,和人說話時,哪怕是滿麵春風,這刨根問底的架勢,也好似在審問犯人一樣。
可這次,一桌子的人都沒有替琇瑩解圍。
跟李捕頭一樣,山桃也很好奇,琇瑩這麼丁點的丫頭到底經曆了什麼,是怎麼養成這般穩重的性子。
她瞥了孫時安一眼,孫時安雖然蹙著眉頭,似乎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阻止李捕頭的意思。
金爺就更無此意了,不僅如此,瞧著金爺那個神情,似乎比李捕頭還更想知道琇瑩的過往。
琇瑩咽下口中的包子,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我也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家是北邊的,後來家中遭了災,父母親都沒了,哥哥帶我逃難,一路往南,路上跟我說,我是家裡撿來的,我的生身父母原在荊州府瑤溪縣秀水鎮,他要帶我來找他們。”
“後來路上遇到歹人,我和哥哥走散了,就一個人做了花子,一路要飯來了秀水鎮,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到底姓甚名誰,就在鎮上以乞討為生,直到那日搶照慶的錢,跟照慶打架,才被哥哥嫂嫂認出來了。”
琇瑩說得很慢,卻極其認真,西屋的照慶正好出來送空碗,聽見琇瑩說搶她的錢,被琇瑩瞥了一眼,就忙點頭,竟然還附和琇瑩說了幾句話。
“可不是麼,黑燈瞎火的,我正在路上走著,一個小花子就衝出來要搶我的錢袋,我不給,她就打我,那會兒我哪兒知道這小花子就是我們家大姑娘呀,這可不就是緣分嘛。”
山桃忙低下頭,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個小姑娘,真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琇瑩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什麼一路討飯來到秀水鎮,絕無可能。
琇瑩隻是像花子,有沒有討過飯還未可知呢。
她偷偷瞧著金爺的反應,心裡卻在琢磨金爺今日對韓秀說的話。
金爺說,時安哥去找他拿藥,說是琇瑩摔了一跤,可時安哥分明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