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到綏壽殿時,瑃貴人已然就死,他胸中鬱結之氣不能疏解,還要繼續追責下去。
太後又勸皇帝以六宮安穩為重,不要對武家趕儘殺絕,以免世人不知情,覺得皇帝苛責。
而且雖然璟常在失了孩子實在可惜,可如今貞貴人的胎才是最要緊的,實在是不能見更多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雍正在太後的勸慰下終究是饒過了武家,隻是將武古翀免職,瑃貴人以庶人身份安葬,不得進入妃陵。
又革去苟修戊的內務府總管之職,一應牽連的宮女太監全都趕出宮去。
是夜晚間,沈眉兒靜立院中,仰望著天空中緩緩升起的淡淡月華,清輝灑滿庭院。
夜風輕拂,她身著茜素青團花單羅紗圓領通袖交領中衣,隨風輕輕飄揚,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一個瑃貴人,一個內務府總管,也算皇後舍了大手筆。
而璟常在,作為皇後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連自己的心腹都要時刻提防。
雖然璟常在礙於證據隻能將仇怨放在瑃貴人的頭上,但心中對皇後豈能沒有怨恨?
然而,這正是沈眉兒所期望的。
隻有這樣,才能讓皇後在行動時有所顧忌。
若皇後不能一擊將她擊垮,那麼貴妃追究起來,皇後所要付出的代價,絕非輕易能夠承擔。
次日,永和宮那扇塵封了半年的宮門終於再次開啟。
當她再次踏出永和宮的那一刻,陽光如同一幅絢爛的綢緞,鋪滿天際,光芒萬丈,嫋嫋如絲,讓人仿佛感受到了時光的輕盈與歲月的流轉。
那耀眼的陽光,猶如一幅精工細描的錦繪,上麵繪滿了花鳥的浮華與刺繡描金的輝煌,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半年時間未見,敬妃、吉嬪,順嬪,翊貴人,穆爾察貴人,劉答應等人都過來拜見。
沈眉兒一一接待了,危難之時方能見真心,細細算著這些才是自己這幾年在六宮中算得上交好的人。
眾人寒暄了一陣,沈眉兒表示要去壽康宮向太後請安,眾人也就各自散去。
收拾妥當到了綏壽殿,轉過花梨木透雕藤蘿鬆纏枝落地罩,金絲錦織的珊瑚毯上,垂落的明綠色鬆枝紋淺紗隨風輕輕擺動。
太後背對著她,坐在酸枝木鏤雕硬榻上,緩緩地往菊瓣翡翠茶盅裡斟了一杯茶,一縷淡淡的茶香嫋嫋升起如雲霧。
聲音平和而緩慢“貴妃來了?”
此時,一陣涼風從庭院吹進這空曠華麗的大殿,帶來了殿外花草的清新香氣。
太後的口吻如此自然,仿佛沈眉兒隻是去禦花園散了散心,觀賞了春日的繁花與秋日的落葉後,輕鬆歸來一般。
沈眉兒輕盈步入殿內,深深地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
“久未向太後娘娘請安,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福壽綿長。”
抬頭時,她看見太後正笑吟吟地看著她,便隨口問道
“太後一向喜歡焚檀香,今日殿中怎麼沒了香氣?”
太後微微一笑,眼神中滿是慈祥
“特意為你留了上好的茶,若用了檀香,豈不衝了這茶香?來,坐下吧。”
沈眉兒含笑走到榻邊坐下“太後知道臣妾今日一定會來?”
太後端起桌旁的定窯茶盅,輕輕撇去茶葉末子,品了一口茶。袖子落下,露出一隻沉香嵌金壽紋手鐲。
她推了一盞茶給沈眉兒
“這是上好的小龍團,茶中精品,你嘗嘗。”
她的眼神篤定而溫和“你若不來,豈不辜負了哀家的好茶?”
沈眉兒輕啜了一口茶,聲音恭順“臣妾不敢辜負。”
太後盤腿坐著,胸前掛著南紅綠鬆小葉紫檀一百零八子手鏈手串,長長的鏈子靜靜垂下,如同蜿蜒的溪流。
那顏色讓人看了心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