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完全籠罩黃草坪,上萬人居住的寨屋卻是安靜的可怕。
山林中不斷傳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不知是什麼的鳥雀偶爾發出的“呱呱”聲。
冷,很冷。
吹出的氣出來那刻就變成白霧。
一堆堆篝火在燃燒,卻根本無法驅走空氣中的寒意。
嚴寒之下,廣場上的人群仍就安靜無比。
無法入睡的大人們靜靜的坐著,孩子們則在爹娘的懷中進入夢鄉。
時而走過的巡邏兵總是能吸引人群的目光。
每個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在生與死間做出抉擇。
不是主動,而是被動去做。
為全軍劈開一條生路,劈出個希望,劈出個天來!
視線內,幾名士兵抬著一付擔架。
老帥很清楚時間對於軍隊有多麼重要!
等大人死光了,才輪到你們孩子上!
將扛著大旗的小孩從屋頂上背下後,王五就在小孩倔強的抗議聲中將他強行送到了後營。
也在清軍防線內形成一道“煙陣”。
慣性讓綠營兵再次裝填時都有些不經心,因為接下來明軍肯定會跟先前一樣丟下一地屍體狼狽後撤。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啞巴朱三那哨全員披雙甲的官兵。
隨著時間的臨近,屋內眾人都下意識朝那自鳴鐘看去。
孤家寡人的安東王甚至都將包裹提在手中。
本來人滿為患的棚屋已經空無一人。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進行中。
尖利的鑼聲很快驚醒了睡夢中的清軍。
身著鐵甲的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劈,不斷劈!
“集合!”
現在主人是袁宗第。
準備著衝向希望,也準備著走向死亡!
幾乎是下意識的,綠營兵的火銃再次打響。
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無數枝火銃同時朝湧近防線的明軍射去。
來到將要跟隨自己再次出戰的前營將士麵前,王五看不清每一個人的臉,也沒有做任何讓人熱血沸騰的動員,隻沉聲喝了一聲“披甲!”
廳內這台自鳴鐘是當年李過從崇禎宮中得到的,因感此物於行軍征戰十分重要便一直攜帶。
丈夫在對妻子做著最後的叮囑,父親在撫摸熟睡中的孩子,年邁的母親拉著即將出戰的兒子眼中滿是不舍
這就是王五對付清軍火銃的土辦法——土坦克。
“時辰到!”
根本不敢出來與明軍野戰的湖廣綠營此時大部尚在夢鄉中,值守的士兵還是發現了黑壓壓向防線湧來的明軍。
“出發!”
但沒有人害怕,也沒有人後悔。
手執大斧的王五依舊走在前麵,但這回他並不是在隊伍的最前沿。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
隻國內仿製的自鳴鐘不如西洋人小巧,有一尺餘高。
“披甲!”
銃聲一直不絕,火銃打響後產生的濃煙也始終不散。
韓王朱璟溧、安東王朱盛蒗自亥時一直就在議事廳內。
因為,他們早就做了選擇。
兩位老帥麾下的總兵們更是沒有睡。
擔架上正是病重的洪部院。
期間不斷有人進出,神色都是嚴峻。
郝搖旗雙手抱拳朝已經站起的韓王、安東王說了一句後,便騰騰推門而出。
兩輪齊射後變成自由射擊。
王五也在披甲。
被子很沉,因為裡麵不僅裹滿泥土,還一層層的用水浸透。
最裡麵,則是頂著一塊塊挨牌。
不能說話的啞巴朱三向著手下揮了揮手中的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