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天黑的早。
約摸戌時三刻,清軍營地一道道身影自夜色中各自潛出所在防區,向著不遠處的明軍城牆摸了過去。
未幾,對上暗號之後,那一道道身影在不同區域被城上的明軍用籃子吊了上去。
很熟練,一切也顯得那麼自然。
旋即,有專人引領這些被吊上城的清軍將領向公安門的門樓走去。
此時公安門的門樓上正燃著一堆篝火,站在門口等侯客人的金道台因為離火堆近,臉都被燙的發熱,渾身上下更是無比暖乎。
耳畔呼嘯的寒風除了不時將火星吹得漫天飛舞外,絲毫未令門樓前明軍眾人感到一絲冷意。
在場的除了負責交易事項的金道台外,還有吳三桂派來輔佐女婿的謀士汪士榮。
第一個趕到的“客戶”自然是不遺餘力拉同僚下水,從中撈取提成的趙福貴。
很快,前來赴宴的綠營軍官們陸續抵達,被金道台一一迎進了城門樓中。
樓內,擺了五六張桌子和幾十把椅子。
每張桌子不僅擺滿了酒菜,還各擺了一桶熱騰騰的大米飯。
今兒是小年夜,王五入鄉隨俗也來湊個熱鬨,特意讓人在公安門城樓擺了這幾桌,用於招待最近與他有交易的綠營軍官。
雖說這些軍官最大的不過千總,其餘要麼是把總,要麼是哨官,品級都不大,根據各自帶兵人數來算的話,頂多相當於王五前世的團長、營長甚至是連排長,旅長、師長這類高級將領一個都沒有,更休說軍長了。
這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趙福貴這個牽線人自個才是把總,怎麼可能把遊擊、副將、總兵這些高級將領拉下水呢。
但王五對被趙福貴拖下水來與自己交易的低級軍官們十分看重,考慮今兒是小年夜便特意讓人製作了請帖,讓趙福貴將請帖一一送到。
表示願意來的就來,不願意來的不勉強。
也就是一切自願,他總統兵馬大將軍絕不強迫人與他交易,也絕不強迫人喝他的酒、吃他的飯。
畢竟,交易是為了活命,赴宴就有通敵嫌疑了。
王五不想讓客戶們夾在中間為難,不想三十六張請帖送出去,來的就是三十六人。
一個都不少。
可能這些綠營軍官害怕不來赴五爺的宴,五爺會斷他們的“炊”,但更大的可能是這些綠營軍官都想為自己留條後路。
畢竟,眼下清軍這邊情況很糟糕。
從軍事角度看,五爺沒理由不趁這個機會對清軍發起進攻,再如何自大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會五爺領兵殺出城的話,即便不能讓清軍大敗,也會讓清軍遭受嚴重損失。
那麼,如果能和五爺把關係搞好,到時明軍出城攻擊的話有可能就不打他們,哪怕是被明軍俘虜憑著這個交情,五爺肯定也能給他們一條活路。
“五爺”這個稱呼是趙福貴先喊的,不知怎麼就傳開了。
於是,當滿麵春風的王五一臉笑容的走進樓中時,樓內頓時響起一片“五爺”的稱呼聲。
“坐,坐,坐嘛!”
王五隨手將披風解下丟給親兵,目光隨意一掃,便精準的叫出了每一個來赴宴的綠營軍官姓名。
“趙福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