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五為湖廣路總管是方光琛去西北前給吳三桂的進言。
目的是正式將王五指揮的荊襄明軍納入吳三桂統一指揮的軍事體係中,為下一步吳軍全麵渡江作鋪墊。
無論是走武昌過江,還是走荊州過江,明軍控製的荊襄地區都是吳軍北上重要的後勤和中轉基地。
不能將此重地完全控製在手,吳軍哪敢冒然北上中原。
控製荊襄的關鍵便在於王五這個女婿。
隻要王五接受嶽父的委任,必然與過去的陣營徹底脫鉤,也就是與忠貞營再無瓜葛。
如此不僅能使吳周集團在江北得到一支兩萬人左右的兵馬配合,也能迫使從西山突出來的忠貞營餘部失去對荊襄的“話事權”,從而為吳周集團所吞並,讓吳三桂完全得到明室正統的大義。
方光琛走時再三提醒老友,一旦攻取武昌便要立即設法渡江,絕不可在長江飲馬。
他再說動王輔臣舉兵,兩路大軍數月之後就能在燕京會師,從而一雪前恥。
吳三桂自是無有不應,早在命大將王屏藩率師入川前,便已令張國柱、吳之茂、吳國貴等率軍攻入湖南。
一切部署都為渡江二字。
總管這個官職是吳三桂臨時設置,沒有定品級,不過職責甚重。
被吳三桂任命為雲南路總管的郭壯圖,之前是平西藩負責錢糧後勤的從二品副都統。
由此對應,這個總管至少也是從二品,成定製後多半為正二品大員。
也就是與巡撫同級。
郭壯圖的任務是料理雲南府屬印信,催征銀兩確保軍餉供給。
看起來好像就是個知府的官。
實際雲南府是雲貴“精華”所在,類似順天府之於京畿,應天府之於南都,同時也是吳周集團的大本營,居住了雲貴一半人口,故而郭壯圖這個雲南路總管比雲南巡撫崔之瑛的實權還要大。
也是事實上僅次於金吾左將軍胡國柱的雲貴留守二號大員。
光一個催征銀兩就能讓郭壯圖賺的盆滿缽滿。
要按郭壯圖例,王五應當獲授的當是荊州路總管,而不是地盤更大的湖廣路總管。
因為王五目前實際控製的也就是荊州大部和漢陽、荊門部分地區,人口同雲南府差不多。
荊州又是重鎮,單設一個荊州總管是沒有問題的。
之所以被破格任命為比荊州總管大的多的湖廣路總管,乃是吳三桂這個當嶽父的覺得不能委屈小女婿。
畢竟大女婿和二女婿獲封的金吾左右將軍顯貴至極,是僅次於他這個兵馬大元帥的二、三號人物。
那麼單給小女婿一個荊州路總管肯定不合適。
女兒小蠻那裡要知道當爹的偏心,三個女婿都不能一碗水端平,不知怎麼看他這個爹呢。
愛妾圓圓那裡也不好交待。
按吳三桂本意除了委任小女婿為湖廣路總管外,是要再給小女婿封一個將軍的。
以小女婿多次率部擊敗八旗的赫赫武功,給一個鐵騎或驍騎將軍怎麼也說得過去。
但這個想法卻遭到大女婿夏國相的強烈反對。
與其說是夏國相這個大連襟不同意,倒不如說是吳周集團半數將領都反對此事。
原因講出來也沒什麼。
就是王五出身複雜,且屬於“半路出家”,降叛多次,與順營瓜葛又太深,因此哪怕他是吳三桂的女婿,驟然躍居高位也無法得到吳周集團主要將領們的承認,更會寒了這些跟隨吳三桂多年且如今鼎力支持他反清的將領們。
荊州係充其量隻能算是吳周集團的外圍,旁係雜牌。
一個雜牌旁係憑什麼和“老夥計”們坐一條凳子?
一眾將領除了吳國貴和馬寶為王五說了兩句話,其他人清一色反對。
考慮到小女婿資曆確是太淺,部下反對聲又太大,吳三桂隻好不提此事。
除任命小女婿為湖廣路總管外,又授汪士榮為湖北巡撫,高大節得捷為湖北總兵。
名義上湖北巡撫、湖北總兵包括湖南方麵的文武都要受湖廣路總管節製。
問題是湖南肯定為吳軍主力所控,也就是直接由吳三桂剛剛搭建的“朝廷”掌控。
湖北巡撫和總兵又都是吳三桂嫡係出身,王五這個湖廣路總管有多少實權,說出來的話又有多少分量,能管多少人和事,明眼人都知道。
這就是非嫡係的壞處。
如果王五後麵無法為吳周集團立下大功,贏得吳周集團上下的一致認同,那麼終吳三桂一世,他這個駙馬爺都不可能對吳周集團產生太大影響,最多也就是一個地方實力派。
作為吳三桂的忠心謀士,汪士榮自然對此安排拍手叫好,對吳三桂給予的湖北巡撫職務也很是滿意。
吳三桂又問起孫子世璠身體如何,汪士榮忙說庶孫殿下一切都好,郡主那裡視同親生照顧著。
隻待王爺大軍進抵長江,便能見到庶孫殿下。
“好,這就好。”
吳三桂老懷欣慰,轉而問起荊襄那邊情況。
女婿永康和李來亨那幫人分府而治這件事,吳三桂早前就從汪士榮信中知道,也知宜昌一帶尚有清軍駐紮,但他關心的不是明軍內部分治,也不是宜昌那一萬多清軍,而是小女婿有沒有把握配合大軍攻下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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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武昌是他親自拍板的大事。
原因就是武昌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也是湖廣總督駐地,若能攻下勢必震動半壁江山。若不能拿下武昌,縱是可由鬆滋走荊州,於吳三桂心中都是不踏實的。
汪士榮說下遊的九江水師月前馳援武昌,明軍水師相對較弱因而無法與九江水師正麵抗衡,暫時隻能控製荊州段江域,對武昌一帶目前僅起到襲擾牽製作用。
但表示若王爺大軍兵臨武昌,那江北明軍拚儘全力也要配合王爺南北夾擊武昌的。
金冠三在邊上見汪士榮越俎代庖,不詢問自己就替王將軍做主,心中自是不快,但在吳三桂麵前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貪生怕死不假,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投降王五。
可貪生怕死不代表沒有頭腦。
金冠三很清楚一旦荊州全麵接受吳三桂指揮,那王五再不願意也得充當吳三桂的馬前卒,這對荊州其實是很不利的。
自古為人前驅者,有幾個好下場的?
嫡係兵馬要是打光了,王五縱是吳三桂女婿又能如何?
然而形勢比人強,眼下吳三桂這頭老虎比清廷那頭紙老虎更可怕,真要拒絕的話弄不好引火上身。
畢竟將軍手下如今有很多吳三桂派來的人。
且這事王五同不同意還不知道,犯不著他這個打探消息的使者跳出來說不行。
知小女婿手中的水師無法對清軍水師形成優勢,吳三桂便叫來被封為金吾後將軍的侄子吳應期,讓他派人到四川調譚弘手裡的水師到荊州助戰。
譚弘原是明朝的總兵,其手中掌握著明朝在長江上遊最大的一支水師力量,共計大小戰船三百來艘,若能順江而下同明軍水師配合肯定能壓製武昌一帶的清軍水師。
對洞庭湖水師的策反正在進行,一旦成功,那吳軍於長江中上遊便無人可製。
安排完調兵後,吳三桂又讓汪士榮回去後去到襄陽一趟,務必請韓王、洪部院他們到軍中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