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爾善這條船的火勢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擁擠在船頭的八旗兵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一點一點靠近,隨時將他們吞噬。
不想等死的八旗兵咬牙選擇跳江搏取一條生路。
八月的江水並不冷。
但這些最先跳江的八旗兵在落水之後,才意識到以他們的水性根本無法征服這條大江,於是在水麵撲騰掙紮片刻就再也不見蹤影。
船上沒跳的八旗兵看著下麵很快沒了動靜的同伴,一個個眼眸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周圍船隻上仍有八旗兵不斷跳江,因為再不跳他們就被活活燒死。
“快找東西拿著!”
有八旗兵比較聰明,知道跳江時找塊木板說不定能活下來。
為了弄到飄浮物,八旗兵紛紛拔出佩刀拚命去砍戰船。
為了搶奪船上的木板,一些八旗兵甚至自相殘殺。
安達爾善也跳了船,他不能讓自己被大火活活燒死。
幸運的是手中那塊有一人長的木板救了他一命,成功令其浮在江麵而不是同那些空手跳江的八旗兵一樣在江麵撲騰幾下就沉入江底。
就是嗆了幾口水,令得安達爾善抱著木板咳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周圍不斷有人落水,抬頭朝上看去,整條船已經完全被大火吞噬。
顧不得慶幸的安達爾善借著火光掃視了下周圍,發現有十幾個同伴都活了下來。
但很快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安達爾善驚愕的發現距離他們大概幾丈的地方,竟有兩條小船。
船上,竟是那幫放火燒船的尼堪兵!
“李頭,這韃子也不笨啊。”
一名水兵一邊將小船往落水韃子方向劃去,一邊齜牙咧嘴的看著那幫跟落水狗差不多的韃子笑。
每條戰船都配有兩條小船用於運輸物資和送人上岸。
顯然,在跳江時這幫水營的人就將小船的繩子解開了。
“拍他們!”
被喚作“李頭”的是這條戰船的哨官,說話間操起手中的船槳就朝那個正驚愕看著自己的韃子腦袋拍去。
安達爾善避無可避,腦袋結結實實的被船槳拍了個正著,疼的他失聲慘叫同時下意識抬起右手捂住腦袋,另一隻手卻是死活不敢鬆開木板。
周圍離的近幾個滿洲兵也均被船上的營兵拍的哀嚎不止,一個個拚命用手劃動木板,企圖逃離這些尼堪的毒手。
“彆讓他們跑了!”
李頭一邊叫一邊又用船槳狠狠拍在死活不肯鬆手的安達爾善頭上。
不想這回安達爾善變精了。
船槳快要砸到的時候,他竟猛的一個下沉,奇跡般的躲過致命一擊。
“嗯?”
李頭以為這韃子潛水跑了,心想這韃子水性不錯啊,旋即發現有隻手扒在木板的右下角。
由於木板在江水作用下時沉時浮,不注意看還真不容易發現。
“靠近點,看這韃子能憋到什麼時候!”
李頭笑了,笑得很開心,竟要和水下的韃子玩一出貓捉老鼠的遊戲。
大概三十多個呼吸後,安達爾善憋不住了,不得不將腦袋重新浮出水麵。
然後被早就等著的李頭重重一記船槳又給拍了下去。
“唔唔,咳咳!”
安達爾善疼的張嘴就喊,結果被嗆的差點沒回上氣。
他拚命劃動右臂想跑,可木板不知為何一動不動。
再次憋不住的安達爾善冒著被拍擊危險探出頭來,如願以償的又被拍了下去,但卻看到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木板的另一頭被一雙手死死掐著。
浮上水麵要挨打。
沉在水下憋的慌。
安達爾善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難以抉擇。
為了換口氣,他不得不再次浮上水麵。
不知道是不想玩這出貓捉老鼠遊戲,還是發現附近落水的韃子有很多,李頭這次沒用船槳拍打水下的韃子佐領,而是抽出捆在腰間的匕首朝這韃子死死抱著木板的左手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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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麵立時浮出殷紅一幕。
“呃!”
吃痛的安達爾善本能抽回左手,發現自己的左手隻剩一根大拇指,其餘四根手指已然脫離他的手掌,正緩緩往江底沉去。
尚未從疼痛反應過來的安達爾善很快又慘叫起來。
這次是他的右手被斬到。
五根手指整整齊齊的脫落。
兩手完全脫離木板的安達爾善立即往下沉去,求生的欲望讓其再次伸出左手抱住木板。
然而,隻剩一根大拇指的他根本抱不住木板。
就在其拚命想將木板壓在身下時,木板卻如浪裡白條般從其麵前快速消失。
船上的尼堪兵抽走了安達爾善的救命稻草。
小船上的人也沒有再理會他,徑直朝不遠處趴在木板上的八旗兵劃去。
安達爾善撲騰了許久也沒有沉下去,這讓已經過去的尼堪兵也有些佩服。
但僅僅如此了。
因為,安達爾善的體力終是耗儘,帶著不甘緩緩墜入深淵。
參領席布也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危機。
抱著個木桶在水中拚命往岸邊劃的他被小船上的尼堪兵追上,對方沒有用刀砍他,也沒有用船槳拍他,而是用竹篙對著他的手不斷捅。
接連捅擊下,席布不得不鬆開木桶。
但他依舊在向江邊遊去。
因為,他會水。
滿洲人其實會水,在關外時他們很多人都是以打漁為生。
之所以那麼多滿洲兵落水就沉,是因為這裡是長江。
縱是負責解決他們的武昌水營士兵,也沒有絕對把握從江中遊到岸邊,所以他們需要小船。
席布的體力終究有限,尼堪兵乘著小船追上了他,一個尼堪兵用竹篙對著這位參領大人的背後就是狠狠一捅,痛得席布不得不潛入水中。
然而就同安達爾善一般,當他再次潛出水麵時迎接他的是尼堪兵更為凶猛的打擊。
可憐的參領大人就這麼被尼堪兵捅得體無完膚,劇烈的掙紮也耗儘他的體力,最終徹底沒了動靜。
過了很久這位參領大人才重新漂了上來。
隻是,肚子明顯脹了許多。
早在江中潛伏的武昌水營其餘船隻在見到火起後紛紛趕了過來,用船槳、竹篙不斷拍打那些抱著木板不敢鬆手的八旗兵。
箭矢也不斷落下,火銃聲更是不絕於耳。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俺答公尚之信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也是恐懼到極點。
他不知道江有多深,但他知道自個見不到父王,也見不到那個好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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