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萍偷瞄了雲歲歲一眼,嘴唇顫抖“小峰,林姨也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隻是實在沒辦法了,不得已才這麼做。”
說著,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你也知道老胡家那一大家子,沒一個是善茬,老太太身體不好怨我,三個兒女磕了碰了怨我,現在連糧食不夠了都怨我!我,我能有啥辦法?”
“胡俊寶隻聽他老娘的話,從來不管我咋想,在他們家,我連吃飯都是最後上桌的,要是真沒有飯吃了,第一個餓死的就是我!”
她抓住雲峰的手,“小峰,你可憐可憐我,林姨真是走投無路了!你還有你爸,再不濟還有你姐姐姐夫,以前林姨對你像親兒子一樣,你難道忍心讓我餓死嗎?”
雲峰對她的感情十分複雜,親媽去世時他還不太記事,等記事起就是林秋萍在伺候他的起居,所以他從小就把她當親媽一樣看待。
而林秋萍對他和對雲歲歲還不一樣,如果說她對雲歲歲更多的是虛情假意,是為了給她的親生女兒程英培養個陪襯。
那麼雲峰作為雲家唯一的男孩,且和她自己的孩子沒有競爭關係,她對他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這也是雲峰明知她做了對不起雲家和姐姐的事,卻仍難以狠下心斷絕關係的原因。
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樣子,他難免心中不落忍,抿抿唇道“就是一斤粉條而已,你不用這樣。”
林秋萍頓時感激涕零,“你就知道沒白疼你!”
說罷,她又看向雲歲歲,“歲歲,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畢竟給你們當了幾年的媽,也是真心拿小峰當親兒子的,你不願意見我,總不能還要阻止我來看小峰吧?”
雲歲歲看著她,輕輕嗤了一聲。
說得好聽,翻譯過來不就是我現在這麼可憐了,你不幫我也就算了,但雲峰自己要接濟我,你總不能阻止吧?
不過林秋萍已經不是雲家的人,即便是她的挑釁在雲歲歲眼裡也無足輕重,她根本就懶得搭理。
她看向雲峰,認真道“你想繼續跟她來往是吧?可以,可憐她想要給她東西,也沒問題。”
“你說真的?”
雲峰眼裡閃過驚訝,而後揚了揚下巴道“還算你有點良心!”
連林秋萍都有些詫異,她可不信她這個前繼女能有這麼好心。
雲歲歲冷笑一聲,懶得看雲峰那副自視甚高的模樣,撇開眼道“不過有個條件。”
雲峰眉頭微皺,“什麼條件?”
雲歲歲不緊不慢地說“你要保證,從今往後,不向家裡要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分錢一粒糧。”
“憑啥?!”
雲峰瞪大眼,覺得她是八成瘋了,“我跟我爸要東西關你啥事?我下鄉已經夠遭罪了,要是啥都不給,你想累死我還是餓死我?”
看著他那梗著脖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熊樣,雲歲歲實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眯起眼惡狠狠道“雲峰,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用你那豬腦子好好想想,你從爸那手裡要這要那,轉頭都送到了林秋萍手裡,啥意思?是想讓爸掏錢養彆人的媳婦?萬一讓有心人舉報咱爸跟她藕斷絲連搞破鞋,你能負得起責任嗎?還是你能去替爸蹲監獄?”
“爸把咱們兩個養大已經夠辛苦了,我不求你能為他的事業添磚加瓦,但你能不能彆扯後腿?林秋萍照顧你幾年你就感恩戴德,恨不得餓死自己養活她,咱爸養你這十幾年,我問你,你給他夾過一回菜嗎?”
她伸手戳著雲峰的心臟位置,一字一句道“就你這樣的,也配跟我講良心。”
這一番話,將雲峰批得體無完膚,一米八的小夥子,竟然被一根手指戳得踉蹌了幾步。
他想反駁,想像以前一樣跟吵鬨耍脾氣,卻發現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因為雲歲歲說得都是事實。
他不由有些懷疑自己,他真的那麼蠢嗎?真的一直在給爸拖後腿嗎?真的,沒良心嗎?
不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雲歲歲直接追問“怎麼樣,這個條件你答應嗎?你該不會真打著拿咱爸的錢養他前妻的主意吧?”
“當然不是!”雲峰連忙否認。
他再笨也知道這不是啥好事,他爸和林姨早離婚了,在牽扯到一塊去成啥了,那不真成搞破鞋了?
他腮幫子緊了緊,咬著後槽牙艱難吐出幾個字“行,我答應你。”
雲歲歲輕飄飄一笑,從包裡拿出紙筆,“我不信你,還是立個字據吧。”
雲峰接過,看著紙上的內容,目瞪口呆地望向她,“你早就算計好了?”
“什麼叫算計?合理推測而已。”
雲歲歲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再說了,你明明是可以不按照我的推測走的。”
雲峰表情一僵。
是啊,她又沒逼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拿起筆,在保證人後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秋萍在一旁乾著急,卻又不敢乾涉姐弟倆的事,畢竟雲歲歲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
眼看著雲峰寫完最後一筆,她懸著的心也死了一半,雲家的便宜,她是一點都占不著了。
簽好字,雲歲歲笑眯眯地把紙和筆收起來,目光從林秋萍身上滑過,落在雲峰青白交錯的臉上。
她緩緩開口“對了,剛才忘了說,我來的時候路過奎縣,想著林姨嫁到那去了,就下車打聽了一下。”
“聽說供銷社的胡主任雖然其貌不揚,但賺錢很有門路,經常能弄到一些鄉下不常見的吃食,高價換給縣裡人,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胡家的條件在整個縣裡都是數得上數的。”
她看向雲峰,笑眼彎彎,“哎呀,好像和你林姨說的不太一樣呢!”
“不過沒關係,你本來也隻想當英雄,不在乎真相是什麼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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