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終於將一條腿支在了地麵上,然後才一撇腿下了車子,說“咋說,又寫了什麼新聞了沒有?”
武英強笑嗬嗬地嘴上說著沒有,心裡被實習的事包裹著。他不希望郭國柱變換話題,同時猜測著郭國柱話題的意思。他敏感的神經和自卑的內心讓他的眼睛不停地眨巴起來。他實際上是有所擔憂的。他擔心自己被漏掉了,因為自己是在一機械外上的學,而且上學的事一路不太順利。他忍不住問“這是去哪呀?你知道我們這屆實習的事?”
郭國柱顯得很放鬆,說“也是聽說,是機加班的人說,俺們班的。因為你們那一屆也是機加班的多。”
“是呢,機加班的多。”武英強已經習慣了郭國柱這種囉哩囉嗦的說話方式。不但習慣,而且唯恐郭國柱把他們之間的囉哩囉嗦說話方式變了味。他幾乎忘了要去教育處,問郭國柱今天下課早?郭國柱說“下午隻上了一節課,我正好路過就進來了,想的是去一下教育處,呀現在見一麵還挺難的。走吧,一起去教育處問問你們實習到底咋回事呢。”武英強有點感動。明明知道郭國柱去教育處是有自己的事的,心裡卻暖烘烘的。這就是人家郭國柱做事的樣子,總是為彆人考慮,能想著武英強這兩三年來不太和廠裡聯係,啥事都不熟悉。不過郭國柱有時候也會說一些讓人反複思索的話。兩人並排騎車路過工會小樓,又經過熱處理分廠時,用手隨意一指,說“在學校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你猜那個誰在熱處理乾了啥了?”
武英強一愣,馬上問“誰了?熱處理的?咱們學校熱處理班的?”他問話的時候,眼睛已經定在路邊一排排移動過去的廠房頂上。熱處理的廠房頂像一麵麵鋸齒,斜坡的一麵上落滿了灰塵,卻不失鋒利的氣勢。讓武英強想象出熱處理也許與鋒利錚亮有密切關係,由於習慣了郭國柱說話的方式,武英強首先想到的就是郭國柱所說的那個熱處理的同學一準是乾的不錯。直到脖子擰得酸了他才問“熱處理誰?嗷,是不是那個白白淨淨的?打籃球打的好。”他見郭國柱點頭,就忍不住說“叫個啥來,在學校就能看出來,很機靈,也挺好。”
挺好兩字,是他們這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的口頭語,也是評價人的標準。好像隻要挺好就是好人了,不太好就不是啥好玩意。武英強心裡想著臉上不由地笑起來,為了掩飾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他馬上又問“那誰,叫不上名字了,應該也是剛上學回來吧,那現在在熱處理乾啥呢?”
“乾啥呢?乾的可好呢人家,這不是剛回來麼,剛回來就弄了個副段長。”武英強不禁哈哈笑了。他想跟著說一句不屑的話,郭國柱已經嗨一聲“可彆小看,厲害呢,看不出來,在學校的時候挺一般的同學,剛畢業回來就讓當了副段長。”
武英強忍不住說“你也是副段長呀……”他覺察出自己的失口,馬上改口說“是不簡單。你更不簡單呀沒上職工大學就已經是副段長了,哈哈哈。”他回頭看郭國柱時,發現郭國柱的臉色有點灰,幾乎快趕上熱處理廠房上的灰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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