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時分,李府的主屋內。
滿頭珠釵的陳慧心早已穿上絲綢寢衣,坐在床榻邊,貼身婢女將一碗湯藥呈到她手邊。
“這藥真是苦,喝了這麼多年。咳咳!早就厭倦了!”
“小姐,您得顧好自己的身子啊!昨日幾位少爺都說了,您今年的氣色不如去年的好。有時候能放手就放手些…彆苦了自己…”
“我何嘗不想放手…可父親他…肯嗎?陳家到這個份上,必須隻能進不能退了。”
“可您又何苦和老爺置氣呢?二十多年的夫妻你都忍過來了…又何必在這會…”
“你懂什麼?我這麼做也是陳家默認的!你以為他李宣榮傻嗎?一直低聲下氣忍到現在,無非是想要個名利。這幾年蹭上白將軍這樣的大樹,擺譜給我看,給陳家看呢!他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將他引薦給白將軍的!”
“不會吧?老爺他…一直挺聽幾位少爺的話,難道他真存了什麼小心思?”
“越往上走,接觸的多了,就越覺得自己肚裡能吃得下。若不是陳家保著他,恐怕他李宣榮早就死上幾百次了!咳咳!”
“小姐,這樣說來老爺到底靠哪邊啊?”
“牆頭草啊!哪邊對他有益他就靠哪邊。”
主仆二人在床榻邊耳語片刻,貼身婢女收拾好帷帳,吹滅外廳的火燭,靠坐在牆角打起了瞌睡。
陳慧心躺在床榻上,身側空蕩蕩的,本是李宣榮的被褥早已被貼身婢女拿去了書房。此刻,她也不知怎的,有些難以入眠,翻來覆去。
閉上眼後腦海中浮現出的不是李宣榮,而是一年輕單眼皮男子的笑臉,模樣周正,笑容可親不帶任何防備,他走在陽光明媚的木橋邊,伸出手朝身後道“一起遊船吧!”
清澈的運河上,一條不大的遊船駛向前方,船夫劃的極慢,船屋裡那笑容可親的單眼皮男子羞澀的拿出一枚玉佩說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楓葉鮮紅,群山浸染,那年輕男子站在山坡上,轉頭笑容和熙說道“可願與我一同離開?”
突然天色暗了下來,電閃雷鳴。在一威嚴氣派的府門前,還是那年輕男子跪在暴雨中道“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門口的小廝遠遠的扔出一枚玉佩,磕在石階上,摔個稀碎。
這樣的脆裂聲,也發生在府內的閨房中,一位及笄之年的姑娘痛苦的捂著腹部,暗紅色的液體漸漸染濕大腿。
冷汗濕透了她的衣衫和披散的劉海碎發,地上的碎瓷片裡還殘留著褐色的湯藥,一直跪地求饒的女婢。
而門前站著的是一位絲毫無同情心的中年男子,他氣憤的拂袖而去,隨行的奴仆關上了這閨房的大門。任由那姑娘嘶吼,咆哮,哭喊。
隨著大把大把的楓葉飄零,寒冬到了。
床榻前那單眼皮男子此刻已經油儘燈枯,他彌留之際依舊扯著蒼白的嘴唇,噙著淚水,露出那個久違的和熙笑容道“願你一生幸福!”
淚落,他永遠的閉上雙目,而那姑娘此刻正鳳冠霞帔步入洞房。
這似乎一個長長的夢境,夢醒時分,突然睜開眼睛的陳慧心,嘴角微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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