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母女離開的時候,帶著一隊喪家犬般的家奴,從府門出去。
每個家奴的臉上都有紅通通的巴掌印,看起來整齊劃一,竟有幾分滑稽。
主仆一行人,隻有徐氏臉上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坐進馬車裡,她一轉頭,便看見女兒失魂落魄的模樣。
“好好的,怎麼又哭喪個臉?!你妹妹答應幫你,這是天大的喜事!”
“母親!”夏詩筠煩躁地扭過頭,“她不是我妹妹,她是長公主,母親以後還是慎言吧!”
“她是長公主,可她也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流著我們夏家的血,怎麼不是你的妹妹?”
徐氏恨鐵不成鋼,拿手指狠戳著女兒的腦袋,“你個沒出息的,前陣子在太學院不知道同你妹妹親近,真是木頭腦袋,不知道在清高什麼!”
夏詩筠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當初她在府中,母親是怎麼對她的?府中上下又是怎麼對她的?如今因為她成了長公主,母親便擺出這副討好的嘴臉,你以為她是個傻的?分不清真心和假意?”
徐氏氣得指著她,“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中用的!你當我不知道呢,你剛才是不是追著魏世子出去了?你是大家閨秀,又是待選之女,到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早晚要把我們夏家的臉丟儘了!”
夏詩筠登時就流下淚來,心中的委屈像決堤的浪潮。
“母親不敢衝她們撒氣,就衝著我撒氣,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我送去替長公主和親,也省的我留在府中,日日惹得母親厭煩!”
徐氏臉色漲得通紅,怒不可遏道,“你這是什麼話?!家裡是哪點委屈你了?錦衣玉食伺候著你,好的東西都緊著你先用,你如今倒要同我翻臉?你但凡爭點氣,我何必厚著臉皮來這一趟?府中家仆又是為了誰挨了這麼些巴掌?”
徐氏越說越氣,末了幾乎口不擇言,“何況你也不照照鏡子,憑你的姿色,夠得上和親替嫁的門檻麼?”
夏詩筠如遭雷擊,從沒想過母親會對自己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定定地瞧著徐氏,仿佛突然不認識她了。
徐氏也意識到話說重了,沉著臉抬手給她擦眼淚。
“好了,等到明年開春大選,一朝入宮,你便是尊貴的娘娘,前朝有你父親兄長為你坐鎮,內宮又有長公主照應,你的大好前程為娘都替你鋪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夏詩筠心中五味雜陳,萬念俱灰。
馬車依舊行進在暮色中。
她再也忍不住,捂著臉痛哭起來。
“開春大選?”魏福音倚靠在石壁上,整個身子泡在溫暖的湯泉中,唇角冷嗤,“那就看她們能不能等到這一天了。”
流螢跪坐在池岸邊,替魏福音揉捏肩膀,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意思?奴婢不懂…隻是覺得公主答應得這麼乾脆,不像您的風格。”
魏福音笑了笑,朝流螢勾勾手指。
流螢俯下身子,湊近主子,看到主子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被熱氣蒸騰的小臉染上嬌媚的淡粉色,突然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放,紅著臉垂下眸子。
魏福音沒意識到她的羞澀,柔嫩的紅唇貼近流螢耳邊,低聲笑道,“流螢,本宮若是有一日離開中原,你會跟本宮一起走嗎?”
流螢一愣,顧不上方才的羞澀,急急地盯著魏福音的臉,“奴婢自然願意!公主去哪兒,奴婢便去哪兒。”
“可是你的家人都在中原,此番好不容易回來,你若是想留在他們身邊,本宮可以將身契還給你……”
“公主!奴婢不要!”流螢急得快哭出來了,“公主是嫌奴婢剛才太懦弱,生生挨了夏夫人的巴掌,替主子丟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