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散儘後,徐慨開車帶著謝家兄弟和崔明遠一起到村裡的招待所簡單洗了個澡,又在外溜達了一圈才回到營地。
因為隔天大家都有課,草草整理了一下被褥,大家就各自進入帳篷呼呼大睡。
醒來已夜深。
火堆早在收拾營地時就已經滅了,唯有月牙在雲層的遮擋下,灑下冰冷的幽光。
可幽光微弱,非但沒能增強視野,反倒映襯得整個世界好似一張吃人的深淵巨口。
這樣的環境,可以說鬼來了都要踢兩個正步才敢走。
奈何夜裡的尿意,是頑強不屈的。
徐慨強迫了自己好幾回,還是感覺憋不住。
他拉開帳篷拉鏈,伸頭往外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無儘的黑,伸手不見五指,接著就是夜鴞詭譎的啼叫和夜風穿林的沙沙聲,再後來,眼睛適應了黑暗,麵前虛無般的世界開始浮現出一片片的輪廓,有遠山的,有樹的,有荒草的,也有……人的。
等等。
荒郊野外,哪兒來的人!!!
徐慨猛地一抬頭,瞬間對上一雙直勾勾又瞪得溜圓看著他的眼睛。
下一秒。
徐慨的心臟像是被這道視線凝成的大手握住了心臟,每次一跳都覺得森冷艱難。
他小小往後縮了縮,可注視著他的視線卻更加緊迫。
“臥槽!”徐慨脊背一涼,差點原地撅過去。
與此同時,那人影也狠狠顫抖了一下,卻意外的,依舊僵硬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你咋呼什麼?”人影清冷而暗啞的聲音傳來。
是,是見鬼了麼?
要是徐慨這會兒還有膽子細聽,就能聽出這聲音裡暗藏著一股就快壓抑不住的恐懼。
可他沒這個虎膽。
要不是這聲音實在有夠熟悉,他現在已經倒頭繼續睡了。
“是,是明遠嗎?”徐慨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衝人影開口。
“是,是我。”崔明遠也戰戰兢兢地回應。
沒錯,這倆貨有著他們都不知道的共同的特點———
有那麼一丟丟怕鬼。
其實平時還好,畢竟在他倆孤單的童年時期,經曆過很多漫長的黑夜,再如何可怕,也習慣了。
然而,這裡是他們都沒體驗過陰暗野外,第一次難免緊張。
知道直挺挺站在帳篷外的是崔明遠,徐慨長吐一口氣,稍稍定神。
隻是……
“你站這兒做什麼?”
崔明遠道“我要去方便。”
“哦。”徐慨暗暗竊喜,這不巧了嘛,“要不要我陪你去?”
眾所周知,崔明遠的偶像包袱千斤重。
比起怕黑怕鬼,他更怕丟臉。
特彆是在徐慨麵前。
“不用。”崔明遠咬著牙,逞強地轉身就走。
徐慨頓時心一涼,想到等會兒自己得一個人走黑暗的小樹林,被四麵八方都有可能出現的視線注視下解決生理問題,他就想掐自己脖子問為什麼要裝13。
不等他懊惱,崔明遠忽然站住,隨後腳步急促地又走了回來“手機借我,我的沒電了,看不清路。”
“哦,好。”徐慨不疑有他,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但當崔明遠伸手接的一瞬間,徐慨忽然回過味兒來“明遠,你是不是怕黑啊?”
崔明遠對他臉上沒有掩飾好的調侃感到氣憤。
“我隻是怕摔,謝謝。”
“好巧。”
徐慨很識相的沒有反駁。他鬆開手機,飛快地從帳篷裡鑽出來,伸手箍住崔明遠的脖子。
“我也怕摔,一起去吧。”
崔明遠想拒絕。
但沁涼的夜風中,早已渾身冰冷的他根本拒絕不了徐慨身上傳來的溫度。
崔明遠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跟著打開手機電筒,和徐慨一起踩著被照亮的草地,穿過低矮的灌木,一路朝著樹林的方向走。
四下寂靜,除了風吹草木聲,隻剩林子裡偶爾傳出的窸窣。
有時窸窣聲旖旎而緩緩,就像有蛇滑過,有時輕而細碎,像有老鼠或其他的小動物。
但不管是什麼,他倆都不敢深究,也不敢在沒有光的地方釋放自己。
那這勢必就會導致,在隻有一部手機的情況下,他倆要怎麼解決光照問題。
“一起尿?”徐慨提議。
他穿的是衛褲,單手就能操作。
可崔明遠不乾,自從徐慨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親到他的耳朵,他麵對徐慨的心情就一直處於某種微妙的狀態。
他承認自己非常想要跟徐慨確認一下他這個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鑒於在自己的人生當中,再沒有比徐慨更珍貴的人,他就膽怯了。
他害怕自作多情。
也害怕徐慨害怕自作多情的自己。
所以,為了內心的平靜,他才不要看徐慨脫褲子。
“你急的話你先。”崔明遠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感覺這地方有蛇,所以還是小心點好,你尿的時候我幫你照著點周圍。”
徐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勉強哈哈兩聲,將手機遞給崔明遠“那好吧,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