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的目光緩緩落在柳夫人那精致的妝容之上,仿佛要看穿她內心的每一個角落。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終是開了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柳氏,你可曾踏入過瑤兒的房間?”
柳夫人心頭猛地一顫,宛如被寒風拂過湖麵,泛起層層漣漪。她心中暗驚,這番話究竟是何用意?難道今日,他是來為那蘇雲瑤撐腰的?心中雖已波濤洶湧,但她麵上依舊保持著那溫柔的笑容,輕啟朱唇,柔聲道“妾身確實未曾去過,不知瑤兒的屋子有何不妥之處?”
蘇幕的眼眸微微一黯,他深知當年是由於母親的強烈要求,才將雲瑤安置在了府中最不起眼的一隅,而他,也默認了這樣的安排。這些年裡,他從未真正關心過雲瑤的生活,隻是將她交給了柳氏照看。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雲瑤在府中的處境竟是如此淒涼,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再次湧上心頭。
他輕輕歎了口氣,那無奈與自責交織的情緒在胸腔中回蕩,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唉,終是我們對瑤兒的關心太少了。她的房間太過簡陋,就連綺兒丫頭房間的一角也比不上。柳氏,你即刻為瑤兒重新安排一間房間,其擺設務必照著綺兒丫頭的房間來。”
此言一出,柳夫人與蘇雲綺皆是一臉愕然,她們相視一眼,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蘇雲綺在宮宴上受了那般委屈,父親卻置若罔聞,此刻卻突然關心起了蘇雲瑤的事情,這怎能不讓她們心生怨懟?
柳夫人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淚光在眼眶中打轉,她哽咽著對蘇幕說道“老爺,都是我不好,之前我在瑤兒的生活上確實欠缺考慮,我願意受罰。可是,住在那個院子是老夫人的意思,我若擅自做主,恐怕老夫人那裡不好交代啊。”
蘇幕聞言,目光更加堅定,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無妨,母親那裡,我自會去說明。你隻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安排便是。”
柳夫人聽罷,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卻也隻能強顏歡笑,將滿腔的怒火往肚子裡咽。這麼多年了,他都未曾過問蘇雲瑤的日常起居,如今卻又突然插手,他究竟是為了什麼?無奈之餘,柳氏也隻能先應承下來,心中暗自盤算著,日後定要再想辦法,絕不能讓這個小賤人騎在她母女二人頭上,壞了她女兒的大好前程。
柳夫人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好的,老爺,妾身這就去安排。老爺您放心,妾身定會安排妥當。”柳夫人微微俯身,朝蘇幕略施一禮後退出了廳房。
蘇幕轉而繼續對蘇雲綺說道:“綺兒,昨日之事,你受了委屈,這幾日便在房中安心歇息,若無緊要之事,莫要出府。這段時日,你且在府中細心籌備嫁妝,待欽天監選定良辰吉日,你便風風光光地嫁入晉王府。”言及此處,他微微一頓,語氣中更添幾分嚴肅,“今後,還是少與大公主往來為妙。”
蘇雲綺聞言,眼眸低垂,溫順如貓,輕聲應承“是,爹爹,女兒銘記於心,定會安守本分,不會為府中再添事端。”
蘇幕欣慰地點點頭,說道:“嗯,為父知道你是聽話懂事的,你就先回去歇息吧!”蘇雲綺得令,便乖巧的行禮離開了。雖然在蘇幕麵前表現得如小兔子一樣溫順,可是轉身那怨毒的目光被蘇雲瑤儘收眼底。她哪裡肯甘心啊,這不是變相的禁足嘛,還不是對她在宮宴上的表現不滿,明裡是安撫她,暗裡實則在懲戒她,她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去蘇雲瑤那出口惡氣。
待蘇雲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蘇幕的目光又轉向了蘇浩然。蘇浩然心下一驚,心虛地端起一旁的茶杯,假裝喝茶,眼睛裡的餘光卻瞥向蘇幕。隻聽蘇幕說道:“浩然,皇上冊封已經下來了,封你為國子監監丞,官拜七品,不日皇上的聖旨便會下達。剛入仕途,你可要腳踏實地,虛心求教,和皇子與眾多學子搞好關係,待你在國子監站穩腳跟,有了一定的能力後,我自會在六部之中為你謀求一個更好的職務。切記,好好做事,莫要給我生出事端。”
蘇浩然聞言,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拱手道:“是,父親,兒子謹遵教誨,絕不負皇恩,不辜負父親的期望。我蘇浩然,誓要在朝堂之上,以才學立身,以勤勉立名,為家族爭光,謀得無上榮耀!”蘇浩然言辭懇切,可心裡卻十分憤懣,他堂堂一個當朝探花,本應受儘矚目,享儘榮光,可皇上卻偏偏隻賜予他區區一個國子監監丞的職務,一個在他看來根本不入流的官職。父親也不為他前程打點一二,看來蘇雲瑤一回來就沒好事,現在父親的心也偏到她那,果然除掉她是正確的,不然,有朝一日,蘇雲瑤翻身,隻會將我和妹妹踩在腳底。可是蘇浩然這個胸無半點墨、腦中無學識之人許是忘了,他的探花身份是如何來的,沒有他母親的安排,哪會有他探花之位。
蘇幕聽聞蘇浩然所言,甚是欣慰,蘇家就他一個兒子,柳氏自從生下蘇雲綺之後,便未能再孕,蘇老夫人一直覺得蘇家子嗣單薄,想讓蘇幕納妾,可是蘇幕也一再推脫,認為柳氏功勞很大,將兩個孩子教導得極為出息,不想負了她的心,畢竟她也是姚傾城的婢女,知根知底,掌家以來,也並無半點過錯,所以納妾一事也一再擱置,沒有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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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蘇浩然可以退下了。蘇浩然如釋重負,連忙躬身行禮,匆匆離開了廳堂。待蘇浩然離開後,最終,蘇幕將眸光看向了蘇雲瑤,這個曾經被他忽視的女兒。此刻,他的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麵對她。幾次欲言又止,那些歉意與關懷的話語,在唇邊徘徊,卻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被人冠以“災星”的名頭,本就是無稽之談,何況她還隻是個孩子,何錯之有,自己竟和旁人一樣輕視她,讓孩子在這世間如何自處?如果不是昨日之事,蘇幕也不會對蘇雲瑤上心,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蘇雲瑤的態度與行為。最終,他隻能勉強擠出一句“瑤兒,如果有何需要,儘管來告訴為父,為父會儘力為你安排。”
蘇雲瑤訝異,今日之事總覺得甚是蹊蹺,平白無故的,父親怎會突然對她有如此大的轉變,難道是因為昨日之事?可昨日父親又為何會出現在池塘邊,蘇雲瑤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既然他給,就拿著,這些本就是她應得的。
蘇雲瑤起身謝過蘇父後,便轉身離開了廳堂。
兩日後,柳夫人便將一處院子收拾了出來,並安排了幾名下人為蘇雲瑤搬家。蘇雲瑤的東西並不多,不過片刻功夫,便已全部妥善安置完畢。正當蘇雲瑤著手布置新房的時候,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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