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翠蓮根本不是害怕村長。
她隻是將這段殘忍的回憶與村長聯係了起來,選擇性的忘記了施暴的人。
日子畢竟還要過,不是麼?
“所以那村長到底是不是個無辜的?”王曦聽了這個故事,輕輕歎了口氣。
“也並不無辜,畢竟他拾人牙慧,以智者自稱,卻沒有勇氣做智者該做的事。”卷發女聲音有些低,似乎在替故事中的嬰兒難過。
“什麼又是智者該做的事?”王曦疑惑。
“打破封鎖的現狀,在質疑和辱罵中改革。”
“他做過,但他失敗了。”葉彤搖搖頭,終於想通了那摞書為何會堆放在那裡。
扶貧辦隻不過是村長的謊言,他本來想循序漸進著帶動小村莊的經濟,隻要人們試過那些耕地法子,就應該相信他後麵說的那些。
可是發展和開放是對宗祠思想的挑釁,始終把他的話奉為圭臬的鄉親們,在他提出建設旅遊度假區時,翻臉對他進行了聲討。
人性本惡的人也愛用最大的惡意揣摩彆人。隻要小輩們有了書讀,這村子的未來總是要好些的。
——他實在沒了辦法,買好書,用了最經典的一個計謀,演了一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戲碼。
村民們認為他是有利可圖,於是將書偷出來到處傳播。
可好景不長,村中的大人逐漸發現,孩子們在聊天時敢頂嘴了。
全新的、時髦的思想從一個個孩子的嘴巴裡蹦出,讓他們聽了頭皮發麻。
回答不上孩子的某些問題時,大人們總會默契地達成一致“讀書讀傻了,是讀書讀傻了。”
於是這口黑鍋又扣到了村長的頭上。
“人之初,性本善”是善良人的自我催眠;
“人之初,性本惡”是壞人的免責聲明。
——直到村長聽到葉誌國家嬰兒的哭鬨,抱出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他才真正懂得了這個道理。
貧窮的山村,女人是拐的,人性是壞的,卻喊著偉光正的口號,將黑鍋扣給唯一有良知的文化人。
村長捧著嬰兒,聽著她的聲音一點點弱了下去,直到完全斷氣。
他絕望極了,也沒了掙紮的力氣,草草埋葬了那孩子,當晚就找了根繩吊死在了樹上。
“我當晚喝醉了,什麼也不記得了。”葉誌國眼神躲閃,“如果不是許翠蓮那態度可疑,我哪會做出這種事來?”
“能將殺人凶手放在自己身邊這麼久,許翠蓮早就被你打瘋了。”王曦麵露嘲諷之色,“你這種男人還真有一套啊,把一個女人拾掇地服服帖帖,哪怕是生氣到了極點,也不敢當眾揭露你的惡行。”
“她哪是愛啊,分明是被打怕了。”卷發妹拉住已經瘋掉了的許翠蓮,扯開她的袖子,示意大家看那胳膊上的淤青。
怪不得……
葉彤總覺得她想護住自己的行為,和始終把葉誌國的話當作“聖旨”的思想太過矛盾,但如果是長期遭受虐待導致的下意識遵從,那便能說得通了。
“誰讓她、她從一開始便不守婦道——”葉誌國瞪著眼,似乎是覺得大家都在為這娘們開脫,感覺有些不公平。
葉彤聽了這狡辯,隻覺得可悲,側過頭,不知在跟誰說話“你都聽到了吧?”
陰風驟起,咆哮著衝葉誌國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