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覆雪、宮殿巍峨,萬丈金光灑落,白雪瑩瑩。
簷頂瑞獸雪衣消融,露出了半個身子,水珠子淌落在丹墀上,滴答作響。
桑晚穿著郡主朝服隨蕭璣入宮,先是去禦書房拜見了官家。
官家近日容光煥發,心情愉悅,噓寒問暖了一番,賜了不少好物。
蕭璣留下與官家商討元日祭祀的籌備事宜,太後身子不好,不宜見人,因此便由內官領著桑晚去雎鳩宮拜見攝六宮事的宸妃娘娘。
桑晚有些忐忑,鄭雲嵐是怎樣一個人?
都說兒子肖母,他和宸妃像嗎?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桑晚輕抬眸,與鄭雲嵐視線相交。
黑絲束成高髻,九頭鳳釵頭麵鑲嵌著紅寶石,尊貴無比。那淡淡的蛾眉之下,一雙鳳眼同鄭謹之簡直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隻是鄭雲嵐的眼裡除了清冷還藏著許多的東西。
她看著桑晚,也是一怔。
活脫脫的南安王妃在世,故人之姿又讓死水一般的心湖起了微瀾。
不過,她控製得很好,冷眸升騰的水霧頃刻就散了下去。
“都說江南水土養人,我原是不信,今日見到郡主方知是真。好一個美人胚子。福公公,將本宮為郡主準備的賀禮拿來。”
福公公弓身含笑,打開手中的漆木盒,雙手遞給桑晚
“郡主,宸妃娘娘賜玉如意一對,賀郡主榮歸皇室,事事遂意。”
桑晚垂頭,甚是恭敬地接過“謝娘娘賞賜。”
“我聽說你身上有南安王妃的金鎖信物,可否讓本宮一瞧?”
鄭雲嵐從桑晚進來的第一眼,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脖頸上。
桑晚解下金鎖,遞給了福公公。
鄭雲嵐接過,眼眶微不可察地有些濕亮
“果真是精細之物。聽聞這背後還有一段金鎖良緣?”
福公公欠身“宮內宮外都在說呢,這是南安王妃同已故的鎮國公夫人鄭氏姊妹情深定下來姻緣。隻不過,娘娘有所不知,鎮國公府裴世子已自絕於宗族,改外爺姓了,如今叫鄭謹之。”
“那倒是可惜了。”鄭雲嵐恢複了波瀾不驚的麵容“郡主在江南長大,不知是否認識這鄭謹之?”
“我乃孤女之身,豈能識得貴門公子。不認識。”
桑晚搖了搖頭,她謹記蕭璣的話,絕不可以透露半點與鄭謹之相熟的事情,以免落人口舌。
可不知為何,宸妃不依不饒地追問
“哦?可我聽陛下說,那鄭謹之在江南曾娶了個衝喜娘子。年歲與郡主相仿。”
桑晚聽不出她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未曾聽說。”她的聲音極低,瞧著可憐。
福公公想賣南安王府個好,見她有些膽怯,便出來打了圓場
“娘娘,奴才聽說,那衝喜娘子是前朝反賊餘孽。官家念平原侯的麵上,未曾追究鄭謹之失察之罪。”
“他已娶妻。”鄭雲嵐眸光犀利,直勾勾盯著桑晚的臉“南安王府這金鎖良緣,豈不是要落空了?”
桑晚垂著頭,順著話頭說道“原是兩家母親的美意,良緣定下是沒錯,若兩家想兌現,也該是鄭家公子早已娶玥姐姐。可見兒女輩各有各的姻緣。小女本就是鄉野長大,姻緣之事乃天定,強求不得,更不敢以金鎖強求。”
“那倒是。如今鄭家公子無名無爵,郡主怎可屈身下嫁。是他不配了。”
鄭雲嵐嗓子懶懶的,像是一下子失了興致。
“他是不配。”桑晚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