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放下袖子,雙手下垂在桌下握成了拳,沒有吭聲。
“哦,你是為了鄭雲嵐自願服毒的。”桑晚很快明白過來了,“有人拿她威脅你。”
蕭熠猛地抬頭,蒼白的臉扯起了一絲笑,有一股超越年齡的成熟。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母親深陷樊籠,做兒子的本該以命相搏,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若不喝下去,他們會想儘一切法子折磨她。”
桑晚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桑晚曾在另一個人的臉上見過。
“吃多久了?”她問。
“二叔登基後便開始了。”蕭熠很平靜。
先帝猝然駕崩,二叔繼位,他被護在鄭雲嵐的羽翼之下,尚是個懵懂的孩子;
可很快有人將他和母親分開,他被困在府中,所有伺候的下人全部換成了陌生人。
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宮中傳出皇後的死訊,有人便開始在他的日常飲食裡下了慢性毒。
他們甚至傲慢得不想掩飾,不怕他不喝。
“這毒短時間內死不了人,但會腐蝕你的神經,擾亂你的心智,你會開始變得嗜睡、頭暈,肌無力,慢慢地像個活死人。”桑晚淡淡地笑了笑,“比你哥鄭謹之吃的毒,低級一些。”
蕭熠也笑,他們像是在提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你連他也認識?”
“何止認識,還是仇人。”
桑晚從袖口掏出一包羊皮卷,打開後,是一根根銀針。
“你是他的衝喜娘子。”蕭熠的眼睛亮了亮,“嫂嫂?”
桑晚取針的手一頓,眉頭擰成了線“你都被關在這籠子裡了,消息還挺靈通的。”
蕭熠還想張口喊嫂嫂,桑晚立刻擺手阻止他“再喊我就不治了。”
“阿晚姐姐。”蕭熠將嫂嫂二字咽回肚子,改了口,“你的身份可藏好了?”
“喲,看不出來你人還怪好的,自己都快死了還操心我?”
桑晚按著穴位,給他紮起了針。
銀針放毒血,白石傳得醫術拿蕭熠練手正好,她一點不手軟。
“他不僅是我哥,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二人暗中一直有聯絡。”
蕭熠放下了戒備,露出一口白牙,這才有了幾分小孩的天真“你是為了我哥才來京城的?”
“不為他。我是長珝的妹妹,是你如假包換的堂姐,回來認祖歸宗。”
蕭熠一愣,頃刻明白過來“噢,你是那個金鎖。”
這一回輪到桑晚愣住了,“這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蕭熠調皮地眨了眨眼,“嫂嫂,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桑晚直接朝他的人中處戳了一針,“再提他,我乾脆將你毒啞了。”
蕭熠撅著嘴,耷拉下了臉,眼神哀怨“毒婦。”
桑晚捏著銀針朝他晃了晃,邪笑著威脅道“叫我什麼?”
蕭熠認慫“美女姐姐。”
桑晚拍了拍他的臉頰“這才乖。”
半炷香後,桑晚一一收回了銀針,擦乾淨頂端的血漬後又插回羊皮卷裡。
“每三四日我會來施一次針,日常飲食你照舊,但每日需服用我的解毒丸。這樣,麵上你看起來依舊是中毒的模樣,但毒物不會影響你的經脈。”
桑晚掏出一個小荷包遞給了他。
“這裡是半個月的量,我做成了飴糖的模樣,你藏好了,莫要被人發現。”
蕭熠點頭,乖乖地將荷包揣在袖籠裡
“明兒我同他們要些糖,這樣便不怕被發現。”
“聰明!”桑晚又環顧了四周,“現下伺候的人裡頭,可有能用的?”
蕭熠搖了搖頭“都是二叔的人。”
“行,我想辦法。”桑晚摸了摸他的腦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