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什麼?怕那位全真一不留神魂彆人間?聽到朱變答非所問,慕容酒才明白朱變是在擔心朱珪。說起來,象翥麵對全真隻有膜拜的份,今日能見到象翥和全真廝打,實乃幸事。但二十幾位象翥圍殺一位全真,活像是一群瘦骨小兒力戰一名膘肥壯漢。朱珪未必不會大敗。慕容酒瞅了半天,終於發現呂非的身影依舊矯健,這時候才覺得朱變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可朱變真的在意朱珪的生死嗎?回憶鹿讖殺死朱延等眾的時候,朱變的臉上也隻有冷酷與決絕,或許為了王位,他能殺掉任何宗親。
幸好瞳殿下是女兒之身,對朱變的王位構不成很大威脅,不然也一定死了。
慕容酒手持鐵棒,一邊感歎,一邊搖頭,忽被東方鳴拽住胳膊。
“慕容大哥,請你再去看一看瞳殿下。”東方鳴依然很焦急。
“還看?”慕容酒對著東方鳴輕輕搖頭,“唉,你不怕她醒來殺了你?”說完,拍著東方鳴的肩膀,安慰道,“我說了,她隻是昏了過去,再看一百遍也一樣,你儘管放心吧,她不會有事。”
倒也不能這麼說,慕容酒又度看向天空。現在扶蝗等眾已和朱珪打得熱火朝天,乃至上空的玄勁就像隕石般轟然隕落,乃至圍觀者的生死全憑運氣。運氣好點的話,那些玄勁隻會打上法陣的緣壁刮起徹響;運氣要是差了,剛猛的玄勁或將一座宮殿夷為平地。王宮的內庭是何模樣無暇去看,反正外朝已經硝煙彌漫。如今看來,那當初完好的漢王宮已經化為昨日的記憶。
雀殿長老們悲痛欲絕,朱瓚克製不住憤怒,竟衝著朱琿放聲吼道,“人呢?玄機城的人呢?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玄機城一定會來人嗎?現在二哥獨木難支,隻怕一失足,就要尋那大哥去了!你這老匹夫剛愎自用,萬事獨斷專行,往後鬼才聽你的!”
朱琿心如刀絞,“唉,誰能料到?誰能料到?曆來魔道肆虐之際,玄機城有哪一次袖手旁觀過?若不仰仗玄機城,難不成要舍棄漢州選擇流亡嗎?”
其餘長老已然絕望,恁是一句話也不說,或許說也無用。
朱瓚長歎一聲氣,看向朱變,泣聲道,“變兒!為今靠你啦!你要還當自己是朱氏子孫,就想想辦法救救你二叔!誰都可以死,你二叔不能死,要是你二叔死了,那我們朱氏可就徹底沒了倚仗!”
朱變麵朝東方天際邁了兩步,喃喃道,“誰讓上陽公死了?若師父活著,絕無今日之事發生。隻要師父健在,就算趕屍派殺來,也會力保漢州安危……珪爺爺不該回來,回來,隻會多出一顆魂瑰……”
“你這不肖子休得胡言!”朱琿仍不相信玄機城坐視不理,“煌煌玄機城,豈容魔道猖狂?會來的!他們回來的!”
慕容酒倒是能夠理解玄機城的師祖們為何不來,他曾聽先師張萍說過曾經玄機城畏懼趕屍派之聲勢,於是“縮”在城內堅守不出,這才有了兩次衛道之戰。
張萍提及衛道之戰,確實用了好幾個“縮”字,而這“縮”字的含義,正好可以解釋現在的玄機城是何態度。
當然了,玄機城的道侍大軍不來也好,倘若真的來了,慕容酒自無顏麵再見諸位長輩。其次呢,今節黨的神尊大人已是九元全真,相信一位九元全真吊打十位一元全真不成問題。況且玄機城已無十位一元全真。
“唉,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兩個,來多少都是送死……”
慕容酒的思想或被潛移默化了,他覺得喰魂鬼老發兵漢州都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至少他明白節黨是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若此次順利回師,那麼各方的傷亡都能降到最低,要是出現什麼幺蛾子,這漢州必將屍橫遍野。
說到底,節黨和玄機城有很多相同之處,或許隻存在門戶之見而已,要是鬥得兩敗俱傷,便要被淫黨坐收漁翁之利。
正思間,王宮之上的四象神羅法陣突然消失,於是天地猛然暗淡,大雨瞬間而至。
所有人張目東空方位,隻見昏暗的雨下,玄勁忽明忽暗,似有數百之眾的天兵從天而下,正對一群象翥以及四位鬼老發起衝殺。
方才,朱珪腳下的石廂中傳出一聲,“珪真人,你若頂不住的話,不妨收陣,用那怒海狂師應對。”
朱珪低問,“一旦收了法陣,豈不傷及平民?”
石廂內傳聲道,“百裡之外不過十萬蠅頭,你我都能放下億萬廣數的性命,又何必惺惺作態。”
於是,朱珪收了四象神羅法陣,利用天降雨勢,驅動怒海狂師奮力禦敵。
那石廂裡的聲音太過熟悉,傳到扶蝗的耳中時,他猛然想起一位老先生,又見朱珪真得將滿天雨水化成數百水俑,不免雙目發怔,“華,華老先生……”
仔細觀察朱珪腳底下的石廂,裡麵燭光閃動,分明有一位高人坐在裡麵抱閱金經。
石廂乃靈珍,準確地說,名叫“飛輿”,是類似於飛行符的飛行器,製作起來相當不易,非一般的靈珍師可以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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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輿裡麵坐著何人?”扶蝗停止了進攻,淩空質問一聲。
百步之外,朱珪操控著水俑不斷禦敵,一時得空,回眸笑道,“晚輩回來,是護送華贛先生至此而已。”
“華贛!”
“漫沲海華贛?”
“他沒死?”
其餘三位鬼老猛然一驚,皆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扶蝗誠惶誠恐,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我的蟲鳴螽躍對這朱珪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