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州繁花似錦,各類名仕數不勝數,由於岑紹沒有靈骨,朋友中文人最多,這葛蘿、胥榮、孟芥濡、常幼郎,看上去都很年輕,卻有“鎏州四俊”的名號。幾人沒有靈骨,倒也不是白丁,無不是鎏州望門中的嫡係公子。
此番齊聚,四人各訴衷腸,都說自家族中也有爭鬥,不止於岑氏一族,又集思廣益、分析形勢,以為跳出爭鬥,才是明哲之舉。
也勸岑紹三思,繼軫“安之道”,避免家族崩亂。
岑紹的眉頭一緊一鬆,似乎今時的想法再也不似從前。
當然了,東方鳴也很希望這位岑氏少主能夠放棄族長之位,因為隻有這樣,扶蝗才能成功奪取華汲劍。他都想加入進諫“隊伍”,隻是這種話很難開口,而他也不知如何規勸,總不能說,——紹大哥,請你彆做族長,好嗎?
跽坐長談良久,胥榮正聲道,“岑兄,一族大寶,憑的是實力,決不在於族長之位,那珍瓏島之勢力,已然高淩岑家堡,又怎會甘心屈居岑家堡之下?再者說,岑氏的商業版圖覆蓋九州,乃功歸於各門相互扶持使然,而今各門均衡運轉,瓜瓞有秩,各行各業互為樞紐,此為難以複刻的龐大集體,是支撐岑氏全族的重要因素。所以說,取得族長之位並不能改變什麼,也僅僅隻能讓岑家堡維持嫡宗利益罷了,倘岑氏因為紛爭而失衡,又何來利益可言?”
一席話極是誠懇,卻有乾涉岑氏內務之嫌。
岑紹沉吟半晌,愁色道,“之所以征詢幾位高見,亦是在想是進是退。”
孟芥濡聽此,苦笑道,“岑兄,當年愚弟放棄家主之位,也是為了家族的未來考量,如今備受嫡宗打壓,確實苦不堪言。你莫非也擔心岑家堡失去嫡宗地位,將來會被珍瓏島逐漸蠶食?”
葛蘿似乎感同身受,奄然一歎,“自老父失蹤之後,我家都已無法在明丘立足了,岑兄之考慮,也不無道理……”
正當岑紹沉默之際,院子一角傳來騷動,少時院門走來一名矮小煉士,他身披一頂火紅披風,走路帶風。
見是風娃子,岑紹疑問,“如何?”
風娃子及近,嘴裡哈著熱氣,“洛川那邊很不妙……”
“岑巋遇害了?”岑紹驚呼一聲。
“那倒沒有,但岑南和岑北的意思,是讓少主做好最壞的打算。”風娃子回道。
風娃子雙臉通紅,仿沐寒風而來。東方鳴見他十分矮小,正想此人是何年紀,又是何等修為,忽聽風娃子稟報有關洛川的事,便回過神,高問一聲,“洛川發生了何事?大小姐岑嫣可還好?”
風娃子見東方鳴的身上繡有混元會的標誌,又觀他容貌稚嫩,以為是個無名小修侍,不禁白了一眼,恁是一個字也沒說。
岑紹似有什麼預感,不由得拳頭一緊,“早該派人保護洛川才對,豈能指望苟權前輩一人……”
風娃子聽此,乾巴巴一笑,“少主,你想錯了,那岑巋的府上倒無任何差池,是那岑巋婉拒了少主的好意,竟讓岑南、岑北返回岑家堡。這不太正常。想著明天就是內門大會,他們差事尚未完成,當然不敢回來,於是駐紮在洛川。”
東方鳴鬆了一口氣,笑道,“也可能是岑巋說的客氣話,人家客氣幾句,這是常有的事。”
風娃子翻眼一瞪,“你是哪裡冒出的小鬼?插什麼嘴?”
風娃子不似侏儒,分明就是一個童子,因見他玄踏而來,想必也是一名巨持。——若將兩大特征集於一身,或與羅殺虎一樣,同是五色九須靈骨……
想想都覺得恐怖,東方鳴不敢反駁,隻是輕聲嘀咕一句,“我是小鬼,那你呢,你難道不是?”
風娃子身材如斯,無非患病使然,自不是什麼小鬼,忽聽此話,頓時火冒三丈,“你這小修侍,簡直毫無規矩!滿口胡言!想讓爺爺喂你吃拳頭?”
來者是客,此人當著主人的麵叫囂客人,亦是無禮。也並非岑紹禦下無方,主要離家十多年裡,身邊之人以命相守,他漸而以兄長的身份禮待,於是身邊的人,全都有點有恃無恐。
當下有一件大事要辦,岑紹無暇苛責,便對風娃子吩咐道,“你繼續去趟洛川,悄悄潛入岑巋府中,若再探仍無異常,不妨從那苟權前輩的口中探探風。”
“我也去!”東方鳴突然出聲道。
“你?”風娃子悶哼一聲。
見岑紹神色不對,似乎不甚同意,東方鳴便笑道,“哦,我隻是覺得時間不早,想回混元會,好把魯會長即將出獄的消息告訴大家。”
岑紹點點頭,“那我派人送你。”
……
洛川,太守府門前。
此番回到鎏州,哪有離開岑嫣妹妹的道理?慕容酒小彆嫣然軒,轉眼又已掛念起了心中伊人。
但扣響太守府的大門,章管家板著一張老臉,似乎剛從賭館大敗而歸。
慕容酒僅僅開個玩笑罷了,孰料章管家怒氣衝衝地直擺手,“多說無益,我家大小姐不高興,不想見人。再說,女兒家的閨閣,豈由外人隨意進出?你今又不在府裡當差,怎好天天來?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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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去,大門就“咚”地一聲關上了。
這道閉門羹,慕容酒好久沒在洛川的太守府吃到。
他覺得有點不太正常,但仔細一想,這老章說的不無道理,“是啊,如今岑嫣知我入了骷髏教,又怎會高興呢?而她又怎會想見我呢?岑嫣妹妹尚未出閣,若閨中有我這樣的男子進出,傳出去也不好聽。此外呢,我又不是太守府雇傭的修侍,哪能隨便出入嫣然軒?”
想是這樣想,可過了幾個彈指,他又看了看牆圍,“不,我不能讓岑嫣妹妹討厭我,她不高興,我就讓她高興……我現在不是太守府的修侍,待會兒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