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磕頭的馮老頭,見門外那些不辨是非瞎起哄的人群,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一時悲從心來。
跪了太久的他,嘗試了十餘次才顫顫巍巍站起來,額頭上的血順著溝壑般的皺紋緩緩流動,一時不知是淒慘多些還是猙獰多。
“十年前,水患頻發,是隱世玄龜聽見我們的請求,以自身保佑了我們沿河所有百姓。”
“五年前,類人的非人一目民,幫我們從人販子手中救出來三十餘個孩子,卻因此失去了一隻手臂。”
“去年七月小暑,連三月滴雨未落,是類獸的非人,一個叫雨道士的鳥,泣血鳴叫三日,為我們求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讓我們這一年都有飯吃。”
“阿蜀在我家整整十年,日日夜夜勞作,它也會累也會痛,可我們隻知道讓它多乾一會再多乾一會,收成越多越好。”
全場鴉雀無聲,人們個個麵容嚴肅,靜靜聽著馮老頭一字一句泣訴,敲在心上,情不自禁地發出低沉的歎息。
“本官本想著避嫌才一直未出麵,看來這樣做隻會讓更多無辜的生命受牽連啊。”一身黑色的圓領長袍,腰束青色祥雲錦帶,墜著烏木腰牌的褚靈翰,在柔和的五官下多了幾分文雅之氣。
褚靈翰大大方方任憑百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溫潤磁性的聲音在靈力的散播下傳出老遠。
“在下非人翻譯司右司郎,褚靈翰。”
——非人翻譯司的人怎麼到這來了?
——你說會不會是奔那個挖眼的案子來的?我就覺得那不像是人乾的。
——這褚司郎會不會包庇凶手啊,據說非人司裡很多官員都不是人……
“王知州,本官不是來為難你的,不必苦著一張臉。”褚靈翰邁步進了公堂,站定在姒苒月身邊。
“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氣性不小,還氣哭了?”褚靈翰揉揉姒苒月的頭發,趁機輸入了一絲靈力平穩她紊亂的靈脈。
姒苒月臉燒的通紅,一下泄了氣,呐呐說不出話來。
“褚司郎,眼下這個案子,本官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哦?聽王知州的意思是不想讓本官參與其中?”褚靈翰一直保持淡漠疏離的笑意,笑得王知州眼神飄忽不定。
“咳咳、下官自然知曉非人翻譯司有凡所到之處,必除冤情的美名,褚司郎覺得鹿蜀案有冤情,下官理應配合,隻是……”
王知州抬眼悄悄打量對方的神色,見並沒有任何怒意後才吞吞吐吐接著說“隻是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如果非人翻譯司要接管此案,下官需要上報給知府,由知府向刑司和禦史台請示……”
“何必如此麻煩,王知州給褚某七日時間,七日後定當將真凶捉拿歸案。”
“七日啊。”王知州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豐香州百姓都看著,我不好如此徇私。”
——我們同意!七日後找不到凶手,鹿蜀就是凶手,它必須死!
——對!七日找不到凶手,就燒了鹿蜀!
姒苒月以旁觀人的角度,發現人群裡有一個人,方臉濃眉,一襲粗布藍袍,年紀不大書生樣打扮的男人,每次他都是第一個出聲,引導輿論的走向,這下非人翻譯司算是被架在這了,案子破了固然好,案子不破,鹿蜀死,非人司也會遭受非議。
王知州以順應民意為由,當堂宣布鹿蜀案七日後複審便宣布退堂,老百姓意猶未儘的離去,好長一段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鹿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