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財生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好不容易懷揣巨資跑出城,都沒捂熱乎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混賬乞丐給搶跑了。
七月下旬豔陽天,又氣又餓還非常熱的許財生,討飯被打,跟狗搶肉包子,還險些把命搭在狗肚裡,這一路隻好餓了吃野菜,渴了喝溪水,如此渾渾噩噩,蓬頭垢麵,渾身臟兮兮的往回走。
他現在隻想回家把婆娘藏起來的錢帶上,遠走高飛,好不容易到了青三府城門外,雖然沒有想象中的追捕告示而鬆了口氣,但還是生怕被人認出來,躲在一旁草叢中觀察,終於讓他逮到守城門士兵換班的空隙,一溜煙跑進了城,一路東躲西藏,不知疲倦的向前。
等他終於趕回家的時候,剛巧趕上夏夏娘親帶著孩子從食館回來,正用家裡僅剩的米,配上野菜,做成跟水差不多的野菜粥。
“娘不在的這幾日辛苦我兒了,你把弟弟妹妹照顧的很好。”夏夏娘的聲音仍帶著絲虛弱。
沉穩的男孩,隻是淡淡回應個嗯。
“以後你們四兄妹要好好的,相互扶持,知道嗎?”
“娘,你說這乾什麼。”
夏夏娘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她忍不住看了孩子們一遍又一遍,想要把孩子的模樣刻在心裡。
夏夏覺得氣氛安靜得詭異,就拉開了話匣子,跟哥哥和弟弟妹妹講起救命恩人和奇怪的食館,說到有意思的地方,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許財生趴在自家門外,聽著院內熱熱鬨鬨吃著飯,還聊得十分開心,氣得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腳將大門踢開。
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院裡的人一個激靈,齊刷刷看向門口,瞬間安靜。
許財生邁著方步氣哼哼走進來,偷偷瞄了眼矮桌上的跟水差不多的野菜粥,不屑的嗤之以鼻,剛剛在外麵聽著裡麵吃得那麼高興,還以為背著他吃什麼山珍海味了。
結果就這?
許財生心係跑路,懶得搭理見到他抖作一團的婆娘,徑直進了屋,翻箱倒櫃,沒一會就將本就沒什麼東西的房間翻了個底兒掉。
“當、當家的,你在找什麼,要不我幫你找找看?”夏夏娘在院裡坐立不安,草草吃了口後就進了屋,站在裡屋門邊小心翼翼出聲詢問。
許財生聞聽,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狠狠瞪過去,口中邊罵罵咧咧邊向門口靠近“臭婆娘,你把家裡的錢放哪了!”
“什、什麼錢?家裡沒錢了,真沒了。”
許財生沉著臉,絲毫不信家裡一枚錢都沒有,一把掐住女人的衣領惡狠狠的罵了一通,追問藏錢的地方。
女人臉憋得通紅,掙紮中,碰倒了架子,院內的孩子們聽到動靜,紛紛放下碗筷跑進了屋。
大兒子見娘被掐住,趕忙叮囑夏夏照看好弟弟妹妹後,掂量著拿起門邊兩塊胳膊長的柴禾,緊咬著牙,額頭冒著冷汗一步步靠近。
許財生背對著大門,餘光看到大兒子的麵容,壓根沒把還沒到弱冠的兒子放在眼裡,依舊禁錮著女人,不停追問,卻不料他看不起的兒子竟然敢向他老子揮起柴禾。
啊!女人的一聲慘叫,嚇壞了屋內屋外的人,更嚇傻了大兒子,他怔愣看著手中的柴禾,和不應該倒在地上,卻臉色蒼白額頭滲出血疼得快暈過去的娘親。
大兒子立馬丟下手中的柴禾,跪在娘的跟前,雙手抖成篩糠,想要抱起娘卻又不敢,滿臉驚恐害怕和愧疚,嘴裡不停的道歉。
“不、不怪兒,我兒彆怕,娘不怪你,你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夏夏娘拚了命伸出手想要最後摸摸兒子的臉,眼裡沒有一絲怨恨,隻有濃烈的不舍“彆恨你爹,好好活著,帶著弟弟妹妹好好的……活著。”
說完身體猛一抽搐,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床頭,嗓子裡呼嚕嚕冒著怪音,似乎想對大兒子說什麼,但突如其來的變化與猙獰,令大兒子驚恐的連連後退,哭著磕頭,不停說著對不起。
兒啊,床地下第二塊磚的下麵有娘藏的錢……夏夏娘最終還是沒能把藏錢的地方告訴孩子,帶著濃烈的遺憾,合上了雙目。
十五為人婦,無怨,有悔。
娘!!四個孩子嚎啕大哭,根本無暇顧及她們混賬爹什麼時候偷偷溜走的。
許財生沒有一絲難過,他一路罵罵咧咧,隻覺得兒子不孝,若不是他身手靈敏,這一棍子不得把他敲死!
“呸!臭婆娘,瞧你教的好兒子,死了活該。”
可他絲毫沒想過,如果他沒躲開,隻會砸傷他的肩膀,而才到他肩膀的女人,卻會被砸中頭。
“真特娘的倒黴,一毛錢沒翻到,又搭上一條人命,這地兒是不是克老子。”許財生一路罵罵咧咧嘀嘀咕咕,忽然見到前麵有個似曾相識的乞丐跑進巷子,他又氣又怕,用胳膊擋住臉,路過小巷悄悄往裡一看,頓時樂了。
真是人打瞌睡有人給送枕頭,這不就是前幾天搶他錢的乞丐之一麼,還落單了!
天助我也!許財生心裡一橫,尋摸了一塊巴掌大的石塊握在手裡,獰笑著進了小巷。
“哥哥我不餓,你吃吧。”小巷內,一個麵色蠟黃,瘦弱的女孩正靠在乞丐肩膀,虛弱的推開冒著熱氣的熱包子。
兩個半大的孩子絲毫沒發現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兩日後。
徊徊站在櫃台前,挑眉看著向來懶得出門又怕打雷的姒苒月,竟然撐傘冒著雷雨出門,回來時竟然牽著與她們店沒有“緣分”的,一身孝服的夏夏,不由有些慍怒。
“徊徊,一會我跟你說,我先安頓夏夏。”姒苒月收了傘,僅這片刻的功夫,一側的身子都被淋濕了。
“小姐,我帶夏夏去休息吧。”十分有眼力見兒的秋兒上前,牽過哭紅眼的夏夏。
姒苒月小心瞄了眼櫃台一身紅衣滿身火氣的徊徊,心虛的不想鬆開夏夏的手。
“噝,苒月!”介於有外人在,不好直接連名帶姓,徊徊隻能咬牙抽氣發出如蛇吐信子的聲音,壓抑憤怒的叫道。
姒苒月隻好鬆開手,磨磨蹭蹭走過去想著如何解釋,等走到櫃台前,不等徊徊說話,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管閒事,是因為忘川之音,我總不能,聽而不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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