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隻有祭司在場的時候,她才能夠看到眼前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兄長。
“那兩個老東西是怎麼死的?”戟頌沒有回答戟晟的問題,出口毫不客氣。
旁人若是聽起,絲毫不會覺得戟頌口中所指,是自己的雙親。
這也難怪,戟頌在年紀尚小的時候,便被雙親強行扔進了軍營,代替她的哥哥在軍中度過了生不如死的年月。戟頌對雙親的那些思念和愛,早就在軍營重複著死亡和複活的過程之中差不多磨滅了,剩下的隻有仇恨。
對麵的戟晟低著頭,徐徐說道“我出去上山砍柴的時候,亂兵闖入了家中,殺死了父親,母親被不知道是什麼的野獸吃得隻剩下半身……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他們……”
此話一出,戟頌的眼簾顫動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戟晟將一封泛黃的信從家中殘破的抽匣中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到戟頌旁邊,將信放到戟頌麵前。
信乾枯得如同外麵的落葉,似乎一觸碰就會破碎。
戟頌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封脆弱的信,始終沒有拿起。戟晟站在戟頌旁邊站了許久,想張口說些什麼,卻又放棄了,於是重新坐到戟頌對麵,問起戟頌這些年的經曆。
戟頌簡單地說了一下,聽得戟晟一陣又一陣的沉默。
“那對於你一個女子來說,很不好受吧。”戟晟道,“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子將領,是你嗎?”
“怎麼了。”
“為什麼叫白曳了?”
戟頌看著戟晟臉上流露出的關切,停頓了許久後徐徐開口“那我應該叫什麼呢?”
戟晟臉上一僵,徐徐說道“你果然還在恨著我。”
“我不恨你,我隻是恨自己的命而已……”戟頌的聲音平靜,好似在說身外之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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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見到戟晟之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像是兩股水火不容的勢力在她的心裡爭鋒相對一樣。她的視線漸漸模糊,眼神中溢滿了複雜的情緒,充滿了無奈和掙紮。
“看你也過得不錯,我還有事,先走了……”她略有啞聲地說道。
戟晟無言看著戟頌。
戟頌起身,走出門的一刻,戟晟在戟頌身後忽然喊道。
“我沒死,對於你來說……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戟頌聽到戟晟的話時,腳下有一瞬間的停頓。
戟頌曾在幼年時,從樹上跌下來,跌斷了脖子,但她並沒有因此死去,在周遭的人們都覺得她活不成了的時候,她的脖子自動歸位,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當年正值東岸內戰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男子無論年長還是年幼,都要跟隨征軍的士兵離開家中,無論是死是活,最終大多都沒了音訊。
當時戟頌的雙親隻知道戟頌擁有不死之身,又因為兩人長著一模一樣的麵容,戟頌的父母親決定將戟頌以戟晟的身份送到軍營之中。
一來是因為戟頌是不死之身,不會死在訓練之中,二是戟晟留下來,還可延續家中的香火。
這看似兩全其美的辦法,令戟頌多年來生活在煉獄之中。可那時的她一想到,如若換做戟晟,可能早已經死在了訓練之中,她便默默地將心頭的苦咽進了肚子裡。
誰知多年之後,戟頌卻得知戟晟也是不死之身。
什麼骨肉之情,什麼血濃於水。
在替人遭受了這麼多年的困苦和磨難之後,怎會不怒,怎會不怨?
“我隻想問一句。”戟頌回頭看向戟晟,“你,在我被送走充軍的時候,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死之身?”
戟晟猶豫良久,垂下眼眸。
沒再言語。
看到戟晟的樣子之後,戟頌沒有再理會他,走出了那處簡陋的草房子。
祭司站在院中,見她出來,便不緊不慢地兀自出了院子。
戟頌看到了院子裡灰頭土臉的女人,女人的頭上蒙著一塊方巾,身上的衣服滿是磨損和補丁。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的衣裳也皺皺巴巴,不過要比女人身上的衣裳稍微鮮豔一點,似乎是剛穿不久,女孩揚著小小的腦袋,好奇地注視著戟頌。
這個女人和孩子應當是戟晟的家人。
戟頌心中閃過一絲淒楚,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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