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包用不算乾淨的手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與他有同樣動作的還有不少人。
有上了年紀的人甚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揉一揉眼睛,才能確信眼前拿著大漏鬥圓通講話的小少年乃真實不虛,不是老眼昏花出現的幻覺。
“小哥兒,你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這個衙門,不是朝廷官兒下令督辦的衙門,而是現今皇上自己掏銀子,開辦的一個衙門,裡麵攏共有四個管事兒的署司,各自都分管不同的事情,就譬如我民生署吧,我們現在主要工作就是讓城裡沒了爹娘的小乞丐攏到一塊兒來,得叫他們能活下去才成,再就是大家夥之間,要有日子過不下去的,吃飯都成問題的,也可以來找見我民生署,總會給一口吃喝便是。”
“白吃白喝?”
“誒,老人家,可彆瞎說,怎麼會白吃白喝呢?銀子倒無所謂,可你不能當糧食是大水淌來的呀!”
“對對對,糧食可不能平白無故給人吃了用了,小哥兒你倒是給老漢講一講,你這民生署是個什麼道道兒?”
“我這就講了,這個冊子看到沒有?專門就寫了我們衙門的章程,我們衙門堂屋裡印製了章程,以後大家夥兒都能去裡頭瞧上一瞧,喏!老人家你剛才問的,就寫在這頭幾頁裡麵,我念給你們聽,你們先莫作聲了。”
“你念,你念。”站頭前兒幾個漢子豎著耳朵應道,還不忘回頭嚎一嗓子“旁人家我不管啊,俺老李家小娃兒要敢叫喚,仔細你們的屁股!”
果然沒了聲音,連婦人竊竊私語的聲也沒了。
“咳咳!這第一條凡是年紀過五十沒人養的老人,年紀小於十五歲養不了的小孩,缺胳膊少腿日子過不下去的人,可以到城吏司民生署討一口飯吃。
第二條凡是逃荒的,餓了一整天的,瘦到皮包骨頭的,可以找城吏司民生署報備,然後討一口飯吃,但這個飯,隻管幾天功夫,自己得去瞅一份工,或者找個事情掙錢,不會管一輩子。
第三條凡是小乞丐,街頭乞討過日子,看著樣子就活不過冬天的,大家夥兒必須立刻給抱到城吏司民生署來。
第四條凡是來城吏司民生署的,必須要登基名字,籍貫。
第七條凡是到城吏司民生署討生活的,必須參加勞作,參與學習,接受城吏司安排的工作,好吃懶做的,會在第三日踢出城吏司,死活再也不管。”
聽著的人在這少年人講完之後,還在想著事情,仔細琢磨之下,一時間竟然還沒人開口詢問,一時間倒也這般僵持住了。
鄭包也如旁人一樣,陷入思索之中,他不能分辨出來,這到底是新來小皇帝他發的善心,還是大官兒做的局,又想了什麼惡毒主意,要在小老百姓頭上刮銀子?
這又是一件無從判斷的事情,隻是聽上去,似乎又是一件好事,那台上的小子,似乎真個和他們這種,或掏糞的,或種菜的一樣,都是農家子,沒錢破落戶出身。
也許他鄭包稍微要好上一些,或者說日子能過的,都是要稍微好些的。
哪些個日子過不下去的人,有太多,太多。
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似乎真正需要這些個用大白話講出來的規矩。
猶豫了許久,鄭包本不願意做出頭鳥,可畢竟事關家裡營生,與自身切身相關。
多餘的可能還有一絲惻隱之心在哪兒作祟,終究他還是高聲詢問起來。
“那位小哥兒,你們養著沒爹沒媽的乞兒,是要做什麼事情?是不是無論哪兒的乞兒都能收?”
趙常安遠處裡聽不大真切,隻得高聲叫道“那位叔叔,你站那般遠,近前來說話可好。”
鄭包立刻擺手“不了,不了,我隻是隨便問問,也當不得小哥兒一個叔字。”
沒成想,這衣衫素淨的小哥兒竟然直接從那個小木台子上往下一跳,衝著這邊就走過來了。
“那個阿叔,剛才分明就是你有要問的言語,躲個什麼嘞?”
“誒誒誒,小哥兒莫要靠近了。”
“你也是人,我也是人,大叔你害羞個什麼勁呢?”
“他啊,叫鄭包,俺們叫他大包,是糞夫!”周圍有認識的人,立刻大聲指出來。
這讓鄭包有一絲驚惶,他不在意自己這個身份,但有些畏懼所有人都盯著他,
趙常安立刻大聲回應道“那還怕個啥呢?我家原來還是逃荒,逃難的,大叔好歹是正經討生活的,又不偷不搶,有什麼高低貴賤的?”
四周立刻有人投來尊重的目光,所謂話糙理不糙,正人君子模樣的方正小子總叫是叫人尊敬,而且現在這小少年越看越親切則是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了。
“我身上這臭烘烘的,是個人都要嫌棄,你這小娃兒就莫要沾過來了。”
鄭包笑了笑,但還是主動避開了幾步的距離。
這會兒他是怕身上的臟汙,將人家恨不得水洗八遍的衣裳給弄的醃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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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也是爹生娘養的孩子,自家裡挑水洗衣裳的,有份正經差事做也不容易,何必把人家衣服弄臟,費人家功夫呢?
“大叔,這些閒話,以後再說,你剛才說了啥?我站的遠,隱隱約約就聽到乞丐,沒爹娘這幾個字眼,怎麼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