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功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睡午覺,他對於打擾自己困覺這件事十分不滿,但是接完電話後他又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電話是商汝成打來的。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高尚死了”,第二句話是“你要來一趟”,第三句話是“郝紅豔要見你”。
睡眼惺忪的馬成功拿著電話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他不明白高尚死了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和商汝成又有什麼關係,更沒搞懂的是自己為什麼要去清江市公安局。至於所謂的郝紅豔要見自己又和前麵兩件事有什麼關係。
一直到他下樓上了李奇峰的車,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當然,李奇峰先是給他通報了自己被調回市局了,不過不是回刑警大隊,而是到政治部擔任副主任,主要工作就是參加和國安局的協調小組。組長自然輪不到他,是傅長風,副組長更是被郝俊傑搶了去,他就是一個兵。
“我想這裡麵有你的原因。”李奇峰笑著遞給馬成功一支煙。
馬成功拿著煙卻並沒有點,而是拿著煙在手上轉了幾轉,然後有些玩味地道“扯淡,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知道霍挺安排公安局成立一個專班和國安局對接,順便徹查八年前的莊沐雨家滅門案和四明山農科院實驗基地的製毒大案,以及從高尚和莊沐雨的錄音裡而來的,現在還毫無頭緒的親本稻種案。
李奇峰笑了笑,岔開話題道“兩個小時前高尚的車在清江東岸往木馬方向衝下了河堤,在他車的後備箱發現了一支88式狙擊步槍,一百四十九發子彈,已經證實是上周五從特警大隊借出的,條子上是他的親筆簽字。”
馬成功低頭點燃煙,吸了一口,又道“還是跟我沒關係啊!”
李奇峰邊開車邊笑了起來,道“他的手機上打出的最後一個電話是給郝紅豔的,郝紅豔現在正在公安局的會議室裡等你,她說要見到你才能回答所有問題。”
馬成功愣了愣,道“為什麼?”
李奇峰嘿嘿一笑,道“不清楚。不過我老爹今天讓我告訴她一個地址,我查了一下,是四明山的一處烈士陵園。正好一會一起給她說了。”
馬成功有些奇怪地道“李市長?”
李奇峰笑道“我老爹和郝紅豔的老公吳繼祖是高中同學,吳繼祖後來到了952所工作,我老爹也從永寧調到了清江,結果吳繼祖得了重病去世了,郝紅豔一直沒有再嫁,一個人拉扯著郝婷婷長大。不過我老爹和我老媽好像都對郝紅豔印象不怎麼好,基本上不和她來往。”
聽了李奇峰的話,馬成功若有所思起來。
到了市局會議室,馬成功一進門便看到了一襲紅裙的郝紅豔,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印象裡這位郝書記都是穿職業裝的,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穿裙子,還這麼鮮豔。
陪著郝紅豔喝茶的傅長風和商汝成見馬成功進來,都站起了身。傅長風對馬成功道“那行,你們先聊。”商汝成卻摸出一個錄音筆放在桌子上,對郝紅豔道“不介意吧?”郝紅豔卻根本沒抬頭,隻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介意。”
馬成功笑了起來,拿過錄音筆還給商汝成,說我記性好。商汝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和傅長風一起出去了。
馬成功在桌前坐下,看了看郝紅豔,道“郝書記,你為什麼說必須我到這裡才能回答所有問題呢?”
郝紅豔抬頭看了看他,又轉過頭看向窗外,輕輕地道“馬成功,聽說你和林靜談朋友了?”
正看著她的馬成功微微一愣,心想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卻聽郝紅豔轉過頭看著馬成功,又道“林靜和婷婷是好朋友,你以後可以叫我郝阿姨。”
馬成功看著郝紅豔,這女人實際年齡應該五十出頭了,可歲月卻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當然,在臉上被各種化學品加持的現代女性中,她不屬於那種第一眼看去就能讓你驚豔的女人,但一頭燙過的短發下,鵝蛋臉、丹鳳眼、吊梢眉,再配上纖長挺拔的鼻梁和櫻桃小嘴,怎麼看怎麼像《西西裡的美麗傳說》裡的莫妮卡貝魯奇。
見馬成功不置可否,郝紅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轉頭看向窗外,靜靜地道“我有一個朋友,她年輕的時候犯了個錯誤,以至於現在想要補償都來不及了。你說說,她該怎麼辦?”
馬成功笑了笑,道“那得看是什麼樣的錯誤。”
郝紅豔轉頭又看了看他,卻忽然道“你有煙嗎?”
馬成功摸出煙,遞給她一支,又拿出打火機給她點燃。郝紅豔笑盈盈地吸了一口煙,道“高尚死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讓我找你。”
馬成功怔了怔,道“什麼意思?”
郝紅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著馬成功的眼睛道“我有個故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耐心聽。”
馬成功向後靠到了椅背上,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可沒有酒。不過,我會是個很好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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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紅豔笑了笑,道“我那個朋友是個農村姑娘,她好容易考上了師範學院,卻被分配到木馬的一座鄉村中學,等於又回到了農村。還好有一次她去清江參加培訓,認識了一個清大附中的老師,她的男朋友是952所的科研人員,據她說952所有一大幫找不到老婆的科研人員,隻要能找一個結婚,就能調到清江的學校來。”
說到這兒,她沒來由地歎了口氣,又轉頭看向窗外。馬成功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窗外是一棵大樹,陽光灑落在大樹的枝葉間,形成一條一條細小的光束,映射到窗戶上變成了星星點點,猶如萬箭穿心一般。
停頓了幾秒鐘,郝紅豔繼續道“於是她央求那個老師幫她也介紹一個,因為她實在不想再在農村待下去了。當初她熬更守夜,懸梁刺股,不就是為了跳出農村,去過一過城市裡的生活嗎?可是即使她考的再好,家裡也隻同意她上一個師範,因為師範學院不但免學費,每個月還有補助,壞處就是畢業之後必須要聽從分配。”
馬成功微微一怔,接著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某些大學還是包分配的,尤其是師範院校。他高中時的班主任張可秀老師,就屬於被分配到農村學校,然後嫁給了氮肥廠的職工,最後成功調到氮肥廠子弟學校當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