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後,昀笙和溫禮晏默契地拉開了距離,不複之前的親密無間。
不知其數的腳步,悄無聲息地來到興慶宮,再悄無聲息地離開,猶如鬼魂魅影。
“這麼說,皇帝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因為病痛,所以有心無力,未行房事?”
延壽宮裡,珠簾後飄來了一道不疾不徐的女聲。
“正是,太後娘娘。季遲年說,陛下的身子雖然好了一些,可元陽未穩,本就沒有興致,秋獮的時候又受了大驚,病情難免有起伏,好在不會傷了性命。”
“近來的朝事,陛下可都一一過問了?”
“陛下這般病弱,哪裡都能過問。回回折子看不了多久,眼睛便受不住。都是鳳閣那邊統攬了呈上去的。”
鳳閣都是蕭丞相的人,太後點了點頭,還算滿意。
“新入宮的那幾個女子,陛下寵幸了嗎?”
“啟稟娘娘,還沒有。說是萬壽日的時候,陛下高興,在天鳶樓多喝了酒,回去頭便疼得厲害。不過陛下倒是誇讚了幾句秦婕妤的畫,寧美人的琴,送了賞賜。”
太後慢條斯理地打量著自己的丹蔻,蹙起眉頭“他倒還是懂事,就是身子太不中用了。”
都十七歲了,梁京城裡哪個這個年紀的兒郎,不是龍精虎猛?他幾個皇兄,十七歲即便沒有孩子,也是左一個侍妾,有一個側妃的。
不過這麼多年,太後也是望著皇帝發病時候的模樣過來的。
剛入宮的時候,那孩子痛得把自己的胳膊咬得鮮血淋漓。後來太醫署那些不中用的,弄錯了藥,差點讓這唯一的皇室血脈,差點為了解脫咬舌自儘,幸虧清州發現得及時。
即便這麼多年習慣了,每次發病的時候,皇帝身上的血瘀也是觸目驚心。
所以太後雖然不滿,卻沒有懷疑真假。
“娘娘寬心,奴才看陛下對娘娘還是十分孝敬孺慕的。今年下麵送來西原天山那邊極難得的補品,還有天江彩珠。陛下可是二話不說,就讓少府把東西都獻入延壽宮了。”高明泰諂媚笑道。
“你倒是幫他說起話來了。”太後似笑非笑。
高明泰笑容一僵,連忙跪下來磕頭“娘娘明鑒!奴才是娘娘座下的狗,一顆心隻裝著娘娘,怎麼會幫其他人說話?奴才不過有一說一罷了,絕不敢對娘娘有半點虛假敷衍。
若不是娘娘,小皇帝早就死在蘭汀彆業了,哪裡還能坐上帝位,活到現在?他對娘娘孝敬,也是應有之義!”
塗著丹蔻的手在他額頭點了點“起來吧,哀家不過說一句,你怎麼就嚇成了這樣?”
高明泰鬆了一口氣。
之前為著給皇帝挑選美人的事情,他手底下的人因為銀子,得罪了蕭丞相,兩邊鬨得不好看。
明明都是為太後娘娘辦事,丞相卻一向看不起他們內侍,高明泰自己心裡也有氣,便沒給丞相的人麵子。
如今心裡便有些擔心,太後到底向著娘家那邊,忘了他這個侍奉幾十年的舊人的情誼。
“明泰,你是哀家的人,除了哀家以外,不必忌憚任何人。”
太後想到這段時間以來,從進宮請安的蕭家後輩們口中聽到的埋怨,目光一凝。
蕭家現在爬上去了,大哥便忘了是誰讓蕭家有了今天的嗎?高明泰是她的狗,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還有應雪,把入選的美人圖撕了,又跑到興慶宮和皇帝哭鬨,像什麼話?
若不是她不濟事,她何必又抬舉秦家女那些人?
“是!奴才銘記於心!”
“將皇帝獻上來的那些天江彩珠,給應雪送過去一盒。”太後緩緩吐出一口氣,“告訴她,她才是哀家的親侄女兒。無論後宮哪個嬪妃有了身孕,最後皇嗣都是她的孩子。”
“還有,襄寧的駙馬人選,也該讓大哥早點準備了。”太後道,“如今禁軍十二衛的指揮使是虞家人,哀家記得他們家還有個嫡次子不曾婚配吧?”
“娘娘放心,相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