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那利刃即將沒入溫禮晏的胸口,汗水也從福喜緊張的臉上流了下來。
然而,他卻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皮肉割開的觸感,隻覺得割開布料的刀尖,被一層堅硬物質阻隔,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繼續往下一分。
電光火石之間,耳邊一陣淩厲的風聲傳來。
下一瞬,福喜就被強勁的一腳給踢翻在地,不得不彎著腰護住內臟,滾了一圈避開。
是陷阱!
不可能,不可能……
他潛伏在興慶宮裡這麼久,對每個禦前近衛的身手都熟悉無比。自己藏拙這麼久,力道雖然艱難,輕功身法卻是一等一的。
除了章柘,宮裡誰能有這麼快的速度,足以和他抗衡,虎口奪食?
那邊明明傳信過來說,確認章柘和虞成蹊都在為秦府的事情分身乏術,而且還特意派人拖住了他們。
皇帝手底下的人就那麼幾個,又沒有分身之術,章柘如何能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就從京外趕到宮裡?
此人是誰?
福喜狠狠剜了一眼,這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不速之客,對方竟然還蒙住了麵容,看上去比他這個刺客更加鬼鬼祟祟。
早已經做好魚死網破,玉石俱焚準備的福喜,目中露出厲色,大喝一聲,手裡的匕首,繼續不死心地朝著皇帝暴露在外的咽喉而去。
然而,原本看上去熟睡的溫禮晏,卻將身子一轉,敏捷地避開了。
“護衛何在!”
幾人破門而入,將皇帝團團圍住。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個最開始就潛藏在屋內的人,兩個回合,便將福喜的胳膊卸了下來。
“啊啊啊!”
因為劇痛,福喜發出了淒厲的喊聲,引以為豪的身手,在這不起眼不知名的人手中,仿佛毫無用武之地。
很快,那人就把福喜的手筋挑斷,五花大綁,又卸了下巴防止自殺,送到了溫禮晏的麵前。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又無聲無息,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溫禮晏摸了摸自己胸口破裂的衣裳,隻見下麵露出了軟甲的光澤。
這件寶物還是不久之前虞家進獻來的,說是請陛下貼身穿上護身,果然厲害,真正的刀槍不入。
他已經穿好了外袍,被擁護著坐上了高座,俯視著一臉決絕的福喜。
“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啊,福喜公公。”
這個福喜,來到興慶宮的時日也不短了。之前在眾人眼裡,一直是個說話笨拙,脾氣憨厚的模樣,膽子小,做事勤快,就連清州對他印象也很好。
所以興慶宮幾次清洗,都沒有把這個人揪出來。
可誰能想到,他居然是這麼一個功夫不俗的刺客呢?
福喜隱藏得未免也太深了。
到底多麼苦心孤詣,才能在他的身邊埋下這麼一顆棋子,溫禮晏無法想象。
但是如今他們竟然就這麼把這枚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給用了,看來陳璉和虞成蹊那邊的進度很不錯,已經把人徹底逼急了。
“說吧,你的主子到底是誰?你又是因何助紂為虐?”
溫禮晏歎息一聲。
“朕自認待你不薄。”
沒想到,福喜公公卻冷笑一聲“假仁假義,你們皇室的嘴臉一貫如此,昏君,是天不容你,我殺你天經地義!”
“放肆!”其餘護衛忍不住出口打斷。
這說的什麼屁話?古往今來,還有比他們陛下更仁和憐下的君主了嗎?這個人怕不是被豬油蒙了心?
陛下要是昏君,天底下就沒好人了!
溫禮晏打量著他的臉,搖了搖頭“他們既然派人來殺朕,不可能把結果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孤注一擲,太冒險了。他們說了事成後去哪裡接頭?”
福喜閉著眼睛,隻不說話。
下一瞬,鮮血便從他的一側如注噴射,伴隨著愈發淒慘的痛呼。
身後那個蒙麵的人,將他的一隻耳朵割了下來。
動作太快,出乎意所有人都意料,就連皇帝身後的護衛,也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渾身寒毛豎起來,隻覺得自己一隻耳朵發冷。
血液濺在了小皇帝精致的金履上,讓他想到了許多不怎麼愉快的記憶。
同樣是有許多人淒厲哭喊著,溫熱的鮮血濺在他的鞋,他的衣裳,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