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爐裡慢慢吐出香甜的氣息,薄煙縈縈,讓人感到安心。
溫禮晏慢慢坐到金絲楠木的羅漢床旁,動作輕輕,帶著小心翼翼,仿佛是不想打擾熟睡中人的安眠。
昀笙睡得安靜又乖巧,纖長的睫毛輕輕撲閃著,仿佛盛夏裡撲動在他掌心的流螢。
就像無數個躺在他身邊的夜裡,熟睡的模樣。
他曾經在心裡發誓,他可以為了能一直在她身邊,看到她這樣安心幸福的模樣,而付出所有。
昀兒。
他的表情肅然,眼神帶著審視和動搖。
可是你在朕麵前的安靜乖巧,滿心滿意,都是真實的嗎?
你對朕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胥沉的話又響在了他的耳邊。
“啟稟陛下,我們的人發現,賢妃娘娘宮裡的雲團七天前出宮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永安宮對外說,是為了榮恩伯府四小姐的婚事幫忙,可實際上,那丫頭卻是去了宣平侯府。侯府這段時間也多了一些人,四處動作,不似往日平靜。”
宣平侯府,謝硯之。
昀兒的人為何秘密與謝硯之聯係?
而且據他的探子所說,這個叫作“雲團”的丫鬟,此前在侯府居住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關係匪淺。
昀兒到底在謀劃些什麼,為什麼她沒有告訴自己?卻可以信任謝硯之?
“啟稟陛下,榮恩伯府的人最近不知為何,一直在派人打聽當年季氏的後人,尤其是一名叫作‘江玉泉’的大夫。”
“啟稟陛下,奴才等人遵從您的吩咐,將崔宅族譜的拓本帶入了宮,請您過目。隻是關於賢妃娘娘的生母,即便是伯府之中也鮮有記載,榮恩伯府的人知之甚少。不過我們打聽到一件事當年老榮恩伯曾經摔傷了後腦,不得轉醒。直到其庶子崔衡攜其夫人回來伯府,幾個月後才慢慢好轉,裡麵似乎和那位三夫人有關……”
樁樁件件,不知其數。
他派人暗地裡去查了昀笙生母的事情,得到的結論,竟然和季遲年所說的不謀而合。
一個身懷奇詭醫術,而不肯透露給外人,身世離奇,來曆不明的孤女。
就像昀笙來到他的身邊,也是那麼得巧合,那麼得離奇。
他一麵鄙棄自己,心知肚明這是對昀兒的不信任,是對他們之間感情的侮辱,可是另一方麵,卻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地提醒著他
溫禮晏,不要再那麼天真了。
你是天子,你要對自己負責,也為天下負責。再像以前那樣不忍,不留退路後手,連累的是大梁的江山社稷。
正事麵前,豈可因為兒女情長而昏頭?
若是昀兒真得沒有問題,問心無愧,自然是不怕他這樣查的……
可溫禮晏越查,卻越是心驚。
冰涼的手掌撫上嬌美的臉頰,引得昀笙輕輕顫了一下。
妙目緩緩地睜開了,目光還是渙散的。
“阿晏?”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候,迷迷糊糊的撒嬌綿軟。
“吵到你了?繼續睡吧?”溫禮晏低聲道。
“……不知為何,最近總是特彆容易困。”
昀笙想到惠音師太的事情,清醒過來,抓著他的胳膊,欲言又止。
“怎麼了?想和朕說什麼?”
“是關於惠音師太的事。”昀笙低下頭,“這件事,是臣妾擅作主張了。但好在目前結果還算喜人。”
見溫禮晏精神還好,不像之前懨懨無神,昀笙簡單說了謝確之和母蠱的事情。
燭花少出輕微的“劈啪”聲,在靜謐的夜裡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