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得暫且將兒女情長拋卻腦後,親手執刀,來斬卻淩霽的一切念想……
那人跟她說了,屆時,自會有人帶他走,他會忘掉她……
雲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時的臉色有多難看,忘掉,她嗎?
是永遠的忘掉嗎?
她不知道,高高在上,強大不可一世的神主,為什麼聲稱自己會一去不複返,她也不知道,淩霽原來是他的孩子,她更不會知道,少年就在趕來的路上。
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可她顧不得多想他一點,清明的頭腦,像最鐵麵無私的指揮官般,對這副身體的主人,對她發號施令。
叫她這樣做,那樣做,叫她騙過少年,叫她騙過自己……
雲淺第二次,覺得自己在命運麵前,就像一隻試圖螳臂當車的螻蟻,又或者說,像一粒沙,命運隻需揮舞它手中的棍棒,再輕輕地吹口氣,她就隻能無力的被吹走,或是屈服,隻能被推著走,像是,隻能,順從一般……
她第一次這樣覺得,是她被人追殺,力戰過後,也隻能麵對死亡的結果的時候。
她不是沒有遺憾,但死了就是死了,於是,也沒什麼所謂了。
可這一次,不是死亡,卻讓她覺得這麼沉重,這麼,沉甸甸的,裡麵,裝的好像是天下人的命運……
她不是看不清大局的人,可心裡的那點,東西,總是悄悄地出來擾亂她的心緒,叫她想起淩霽。
少年清俊的麵容,是,她喜歡的模樣。
暫時沒法再摸了。
……係統本來很凝重的心情又被她打破了,卻第一次也不敢跟她侃,它也知道,雲淺現在很忙。
她一麵想著少年,一麵又做著心硬的事,毫不耽擱。
她知道,自己耽擱不起,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不能有一點的私情,和彷徨的容色,她冷清的聲音有條不紊地吩咐著事宜。
屋子裡聚了很多人,是從前從不曾有過的,每個人都在聽她認真的說,幾千年逢上一回的降魔之戰,沒有修仙者會不知道,他們看著雲淺的眼神裡,滿是堅定。
是的,這不隻是她自己的事。
雲淺心中有預感,她感覺,淩霽要回來了……
的確,她想的沒錯。
又一次,她親自執導了自己的死亡。
…………
於是,等少年千裡迢迢,一顆心惴惴不安地趕回雲劍宗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副景象。
雲淺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裡,太安靜了,就像,沒有呼吸的人一般。
一行人站在她床榻的旁邊,眼神的悲痛,如出一轍。
看的係統一個光球都想趴在雲淺的床榻邊,嚎啕大哭一場,來參與這場演出了……
淩霽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命運捏住了。
老天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他將藥帶回來了啊,三個月還沒到啊,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信,腳步都變的踉蹌了起來,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趴到雲淺的床榻邊。
入目卻隻能看到雲淺蒼白的麵容,淩霽知道了,自己來晚了。
內心的疼痛自是無法言說,少年一貫冷沉的眼變的染上了幾分不可言喻的情愫,最終,還是來晚了一步嗎。
周圍的人時不時地傳來些許的啜泣聲,淩霽隻覺得好吵鬨,他想將所有人都趕出來,隻留他和師父在此,可他又清楚地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師父的好友,長輩,都不是他可以違抗的。
淩霽不知怎的,原本的斷尾之痛,都比不過此刻心上的疼痛,就像驟然被挖空了一塊,叫他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