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樂儀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物件是吧?”
瑥羽忽地有一絲害怕,公主的聲音好冷。
他從嗓子眼裡“嗯”了一聲,皺了眉,可憐巴巴的眼睛躲開她的視線。
“那我想問問你這個物件,是怎麼做到哪裡都有你的人的?朝廷的政事你知道,邊域的軍情你也知道,還能布置殺局做那麼大的事。你瞞著我,在做什麼?”
她每一個字都似重錘,沉沉墜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瑥羽聽來,她語調不疾不徐,卻如洶湧暗潮。
無形之中將周圍的空氣都擠壓得稀薄,令他呼吸都不自覺地一滯。
仿佛隻要稍有忤逆,便會被這股強勢的氣場瞬間吞沒。
他從沒有見過公主這樣。
往日無論他如何鬨,公主總是會寬宥他的。
瑥羽真真切切的生了懼意。
他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曾經淡而溫的目光,如今好似能穿透他的身體。
將他心底最隱秘的角落都照得無所遁形。
最初,他是想最快得知公主的消息,才布了這樣一個情報密網的。
後來他擔心公主被言曦公主的人暗算,又增加了對朝政的監視。
又為了它能自行周轉,信息買賣越做越大,範圍也越來越廣。
甚至在好友宴兄出事的時候,他也能靠密網幫上一點。
現在藥圃鐵礦被五皇子攪局,他幾乎瞬間就靠信息做出了判斷和決斷。
這都是他一開始建立情報密網時沒有想到的。
他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
任何掙紮都是徒勞,動彈不得。
接著他又聽見公主說,“讓我猜猜,你不會是想叛亂吧?”
瑥羽如遭雷擊,腦海中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揚起的滾滾沙塵遮蔽了所有的思緒,隻餘下一片混沌驚愕。
脆弱如琉璃,公主的誅心之語讓他片片破碎。
他死死地盯著公主,想從她冷峻的麵容中找到一絲往日的溫情,或是玩笑的痕跡。
但映入眼簾的隻有如霜般的冷肅。
“殿下,我……絕無……”他想否認這莫須有的罪名,但就是說不出話。
“絕無?”楚樂儀鬆開鉗製他的手,“有這樣的布局,不是一日兩日之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瑥羽的臉頰上留下發白的印子,他輕微的喘著氣,“瑥羽從沒有叛亂之心,殿下,請您相信我。”
楚樂儀把瑥羽剛說過的話還給他,“我不信。”
瑥羽緊張的靈魂都要抽離,公主絕不能這麼看他,誰都可以,公主不可以。
“殿下,我對您的一片心意,您還不知嗎?若是有叛亂的企圖,我怎麼會對殿下說這麼多。”
楚樂儀看了他一眼,“你曾在我的寢房外間手執匕首。”
瑥羽眼睛睜得大大的,“那是因為……那都是被迎春苑的伶人氣的……那也不是對您……”他不敢說是被公主氣的。
楚樂儀不動如山,淩冽的審視著他。
瑥羽百口莫辯,公主說的沒有錯,任誰得知他的舉動,不會心生懷疑呢?
他跪的繃直的身子癱軟下來,要說出他陰暗的初衷嗎?
瑥羽身後是雲石桌,桌中間嵌有小火爐,擱架上還溫著一方素瓷罐煮著林檎棗花茶。
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她之所以被他圈住沒法動彈,就是顧及著他身後的危險熱氣。
楚樂儀眼看他後背快要碰到雲石桌了,急忙伸手將他肩膀攏過來,刹那間似是裹挾著千鈞之力。
“昏了頭了?!不知道自己在夾縫裡?!想在翅膀根上燙個疤?!”她聲音中的焦急帶著一種本能的關切和緊張。
一股洶湧澎湃的潮水,衝破了威嚴的堤。
將之前的冷峻與質問全然淹沒。
隻剩下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