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訓輕輕點頭，雖然覺得有些可怕，竟然從柴榮的口中也會說出“屠城”這兩個字，他一直以為這兩個字是蒙古人的專利，更是為成吉思汗量身定製的。可如今看來，是自己想錯了，所有帝王都有無情的一麵。
隻是這種無情有時候為的卻是救更多的人，柴宗訓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隻要認為能說服自己的事就不會再爭論，轉而問道“那‘菩薩心腸’又作何解？”
“‘菩薩心腸’自然是因人而異了，我剛才說的‘霹靂手段’是用來對付那些已為遼國所用之人，至於‘屠城’二字，我倒覺得更應該留給那些死心塌地為遼國所用的漢人。便對於已然歸順，或者說自己漢人身份有認同感的燕雲十六州’百姓，你便應該將之視為自己人，以大周百姓等同待之。
“若有有必要，便是視之為汝子汝女，汝父汝母亦不為過。”聽完柴榮說完，柴宗訓終於有些懂了“政治”二字的概念。
“該問你你也問了，為父能答的也答的，時候也不早，雖然第一次你能給父皇提這麼多問題，父皇能跟你說這麼多話也高興之極，隻是為父眼下還有彆的事要處理，你就先回你二娘那裡去吧！”柴宗訓看柴榮臉上透著疲憊，不想他竟然還想著要忙彆的事情，“彆忘了給你二娘帶個話，就說父皇沒事。”
“父皇！你好不容易出征回來，我們一家也好不容易才一家團聚，二娘為此做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便是盼著父皇能平安歸來。”柴宗訓心中一動，卻是怕柴榮會因為勞累過度，如王樸一般，便想到了用親情打動柴榮。
雖然小符後再現在也不知道知道柴榮醒將過來了，便不用說做什麼好吃的了，但柴宗訓相信若是告訴小符後柴榮今晚會來的話，她定然十分高興。至於準備菜什麼的，柴宗訓堅信難不倒自己這個賢惠的二娘的。
“是啊！好久沒有和他們一起吃過飯了。”柴榮長歎了一聲，猶豫了小片刻，“這樣吧！你告訴你二娘！我忙完手上之事就會過來的。記得叫她少做一些，就我們一家三口，吃不著那麼多。”柴過訓笑了起來，他也是第一次發現，當柴榮抹掉身上光環，褪去皇帝的外衣，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儘管柴榮心中所愛乃是自己死去的親娘，未必是眼前這個二娘，但他能做到這些，已然很不容易了。
晚飯的時候，柴榮的準時過來了，一家三口倒也吃得其樂融融，當然除了二娘小符後沒有聽柴榮之言少準備向個菜之外。至於到底做了多少菜，柴宗訓隻顧著大快朵頤，也沒有顧著去細數。不過！柴宗訓還是清楚反正是一張桌子都堆不下了，如果不是自己勸著，隻怕小符後會一直忙到柴榮回來才罷休。
吃過飯之後，柴榮破天荒的沒有馬上離開，因為柴過訓瞧得分明，柴榮來之前手上明明是拿了什麼東西，應該是很忙才對。
彆說柴宗訓，就是小符後也有些奇怪，按照以往的慣例，柴榮用過晚膳之後，應該馬上到禦書房處理政務才對。正在柴宗訓懷疑是不是自己白天的話對柴榮產生了影響，卻是看到柴榮攤開了他先前帶來之前。
柴宗訓心中有些小小的鬱悶，他原以為是自己讓柴榮轉變了觀念，卻沒有想到隻是柴榮把處理政務的地方從禦書房搬到了二娘這裡。不過！這樣似乎也算不錯，相信二娘隻要多看柴榮一眼，心中也是歡喜之極。
可是等柴榮攤開那樣東西之後，柴宗訓卻是笑不出來，更讓他有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打算。
“二娘和父皇這麼久沒有見了，想必有很多知心話要說，兒臣功課還沒有做完，就不在此打撓了。”聽柴宗訓說完，小符後臉上微微一紅。不想柴宗訓還沒有跨出門外，立刻被柴榮給叫住。
“站住！你要去哪裡？”柴榮喝道。柴宗訓哪裡還敢移動半步？小符後也漸漸看出了不妥，借著收拾碗筷之機，小聲的在柴宗訓耳旁問道“今日你又惹你父皇生氣了？”柴宗訓有些想說沒有，可是事實就在柴榮手上。
“今日沒有。”柴宗訓苦著臉回道“不過是不是以前就說不清楚了，二娘你看父皇手上的東西？”小符後不看還好，一看跟著心也是一跳，心道今日光顧著高興了，怎麼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早知道將此物收好，能拖一時是一時，要知道聖上才剛剛醒過來，龍體違和，又豈能再多受刺激？
小符後有心想為柴宗訓說兩句好話，可是東西都到了柴榮手上，又有什麼好說的？
“這是你畫的？”柴榮問道。見柴榮果然問起了此事，柴宗訓眼見是躲不過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乾脆的光棍的承認道“是兒臣所畫，但孩兒並不是有意的，隻是因為……”
本來有心解釋幾句，沒想到柴榮根本沒有聽下去的意思，打斷道“上麵畫的是什麼？”“樹！”見柴榮連聽自己解釋都不肯了，柴宗訓立刻像焉了氣的皮球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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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柴榮抬頭看了柴宗訓一眼，再次問道“什麼意思？你為何想到在上麵畫樹？可有什麼特定的意義？”“孩兒隻是覺得上麵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太難看了一些，於是自作主張在上麵畫了一些樹，想為父皇之圖添些生機，本來還想畫兩隻蝴蝶的，隻是後來被乾娘給阻止了。”柴宗訓隨便編了個理由。
二娘也生怕柴榮會借重罰柴宗訓，當下也勸道“宗訓也隻是一時貪玩而已，也怪我這個二娘沒看好他，陛下！要不我罰他抄五十遍《道德經》？”
二娘倒也是打的好主意，先用一個比較輕的處罰來堵住柴榮。不想柴榮擺了擺手，還是看著柴宗訓，再次問道“這是你的心裡話？”柴宗訓哪裡還猜不出柴榮已是拆穿了他謊話，似乎在等著他說真話。其實是真話也無不可，可柴宗訓考慮的卻是如何能柴榮說解釋什麼是水土流失，什麼是綠色環保。
“當然！孩兒畫這些樹的還有一個目的。”柴宗訓努力想著讓柴榮明白自己話的意思，“不知父皇可曾看過？若綠樹成蔭的地方，泥土也更為牢固，便是下雨天大雨也不見得能將泥土衝走，而是沒有樹或其他植物的地方，雨天大雨一下人，泥和土也都隨之而走……”看到柴榮點頭，表示能夠聽懂，柴宗訓終於鬆了口氣。
“兒臣看父皇所畫之圖，似乎就是在江河之畔，江河之畔一到下雨的時候更是雨水彙攏的地方，若是沒有樹草保護的話，定然泥土也會隨著一起被衝到江河之中。如此一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孩兒擔心此河又變成另一條黃河。”
二娘似乎聽得雲裡霧裡的，似乎什麼泥土，什麼樹草的，不過柴榮卻是聽得明白，連連點頭，最後感歎道“如今黃河已為我開封之患，便是王樸臨死之前還念念不忘，確是不能重蹈覆轍，也許你的法子能試上一試。
“此圖原是我為治淮水，若你的法子有用，用到黃河之上，那為父的把握就更大了。”看著二娘緊張的看著自己，柴榮擺了擺手，“放心！我不會找他麻煩的。昔日樓蘭古國應該也是這般緣故才消失不見的。宗訓！你且告訴我，你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你可彆告訴我又你兩個師父說的，我可不記得他們還知道這些。”
柴宗訓正感歎柴榮的聰慧，居然這麼快就能舉一反連樓蘭古國的消失的原因都知道了，可更想不到這麼快柴榮就將矛頭對準了他。
“這些乃是陳摶仙師告訴孩兒的。”柴宗訓眼見不能推給馮道和王樸了，隻好推給陳摶，好在陳摶已走走無對證，“父皇未回來那會兒，孩兒最愛去找陳摶仙師，聽他講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柴榮看向小符後，像向她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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