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記得當初我們最先的打算嗎?我們最先的打算,哪怕和對方拚一個魚死網破,也要揭下趙匡胤偽善的麵具,教天下人知道他骨子裡是怎樣一個卑鄙小人。而且如此一來,就不得不犧牲掉荊罕儒將軍,因為到頭來一切的事情都會算到他的身上。
“我們讓趙匡胤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趙匡胤又豈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從荊將軍身上找補回來,荊將軍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替罪羊,會為我們背下這個黑鍋。事到如今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初荊罕儒將軍聽得這個任務,非但沒有任何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甚至給我的感覺他好像放下了什麼,更有如釋負重之感。
“那時我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以為是自己心中產生的錯覺。如今細細想來,卻才想明白那個時候荊罕儒將軍你能抱定了的必死之誌。他為了報答先帝的恩情,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和世宗皇帝之間的感情不是你我能夠明白的。”
柴宗訓聽得全身一震,而種放繼續言道:“而後事情的發展確實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趙光義先一步到達邊關三州,得趙匡胤授意辦理張瓊之事。張瓊雖然落入我們之手,但張瓊為了家人的卻是倔強強撐不認罪,還有就是趙光義迫不及待地對鹽城下手,這些都出手我們的意料之外,且都不在計劃範圍之內。
“最後我們說服秦歡,終於使得事情峰回路轉,但我們的計劃也不得不隨之做出改變。我們一方麵取得了趙匡胤的信任,並且贏得了離開開封府的機會。可是另一方麵我們又不得不迫於無奈,放棄了原先的打算,反而得挺身而出,主動的替趙匡胤遮掩他那些醜事。
“也許也是在這個時候,荊將軍已然自作主張下定了決心。他跟我們想的有所不同,我們覺得我們都還年輕,認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我們能回到邊關三州,一步步慢慢的發展,有朝一日總能討回我們想要的東西。
“而荊罕儒將軍卻是迫不急待的想為世宗皇帝正名,他想讓世人清楚趙匡胤的醜惡真麵目。因為當初我們的計劃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他才會這麼痛快地答應下來,可是如今我們的新計劃和他的想法起了衝突,所以他才會瞞著我們暗中做了一些事情。”
“哎!”柴宗訓悠悠的歎了口氣,彼此都想法不一樣,各自做事的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這辦事情很難說得上誰對誰錯,因為彼此的出發點不一樣,各自得出的結論自然也是大相徑庭。
“真的有必要這麼去做嗎?”柴宗訓像是再問種放,又像是在拷問自己,“難道就不能在多等一些時候?天地報應,因果循環,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多等一些時候真的有怎麼困難嗎?非得采取如此極端和兩敗俱傷的方式……”
“我們各自經曆的事情不一樣,所以彼此考慮問題的方式和角度都有區彆,也許在你我看來,荊罕儒將軍這麼做的確也所所不值。可是!荊將軍也許覺得用他的一條性命能為世宗皇帝討回一個公道,那就是就是千值萬值。”
聽種放如此一說,柴宗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半晌之後,才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原先那個計劃,現在仔細想來的確有諸多不妥之處,然後隨著事情的發展,更改計劃之後,原以為已經得出了兩全其美之法,可是誰有能夠想得到……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無關天意,全在人心!”種放卻是如此對柴宗訓說道:“在你我看來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最對荊罕儒將軍來說,他卻是未必能夠接受。”
“也許你是對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可能強迫彆人接受自己的想法。”說到這裡一頓,“說句老實話,在答應張瓊保全他兒子的時候,我對原先製定了個計劃早就已經後悔了。用荊罕儒將軍的性命來達成目的,即使荊將軍本人無怨無悔,可我們又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趙匡胤有何區彆?
“幸好在關鍵時候事情發生了轉變,我們的計劃也隨之做出了調整。說句老實話如果我們一直都按著計劃進行下去,荊罕儒將軍因此出事,這輩子我的良心都會感到不安的。好不容易事情出現了轉機,可是偏偏荊將軍他又……”
柴宗訓沒有接著說下去,後麵的言語都化作長長一歎。
“人各有誌,不能強求。路都是自己選的,又怎能怨天尤人?”種放安慰柴宗訓道。“我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可是……。”柴宗訓接連說了兩個“可是”,還是沒有說出口所以然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隻是為荊罕儒將軍感到可惜罷了!”柴宗訓點了點頭,“可是陛下你想過沒有。鹽城最後之事我們皆認為處理的儘善儘美,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其實不然!趙匡胤和趙光義都不是傻子,相反,他們都是聰明絕頂之人。趙光義那裡還好一點,有王洪為我們這遮掩,暴露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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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趙匡胤那裡,我們卻無力做出改變。論及聰慧程度,趙匡胤還在趙光義之上,再加上趙匡胤手下也有能人,事後還是會把對象懷疑到荊罕儒將軍身上。畢竟不管怎麼說,荊將軍作為鹽城留守,趙匡胤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講把從自己視線中排除掉的。”
“還有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柴宗訓急忙問種放道。種放微一沉吟,答道:“那要看趙匡胤將事情調查到什麼程度?如果僅僅是懷疑的階段,既然我們還來得及做出補救,可要是趙匡胤手中依然掌握了一些東西,無論我們怎麼補救?終究是無濟於事。”
“這……這麼說我們豈不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柴宗訓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種放隻能安慰柴宗訓道:“卻是如此,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人事聽天命,至於最後的結果,也隻有交給老天爺了。”
“那還是說一說補救得辦法吧?能幫上一點兒就儘量幫一點兒,總不能一點兒事情都不做。”柴宗訓說道。
種放點了點頭,接過話題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乾擾趙匡胤的視線和判斷。或者故布疑陣,反正不能讓趙匡胤把視線就盯在荊將軍一個人的身上。”種放一口氣把這幾天想的辦法,一股腦兒全都告訴了柴宗訓,“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在我們不暴露的前提下,這也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
柴宗訓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孰輕孰重,他心中也是有分寸的。不可能為了荊罕儒一人,便要他放棄夢想,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夢想,而是馮道、王樸,還有柴榮為之花了無數的心血,才有今天的成果,他絕不會因為另外一個人就輕易放棄。
“那這件事就是有先這樣了,本來這件事我打算交給稚子營暗中調查的,如今看來是不行了,隻能麻煩你多費些心神了。”荊罕儒身為稚子營總教習,若是將事情交給稚子營去辦,難免會走漏風聲,所以柴宗訓才會叮囑種放暗中調查此事。
“待應付過異族打秋風之事後,我會立即著手此事,但願時間還來得及。”事有輕重緩急,如今距離異族打秋風的時間越看越近,柴宗訓新修晉王王府不知不覺就用去了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這還是晉王府修的極其簡單的情況下。
而在這段時間之中,呼延瓚針對性的對“種家村”騎兵提出了新的要求,據說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算算時間,異族騎兵就快要集合南下了,不知道小瓚哪裡有沒有什麼問題,還有就是我們的計劃有什麼漏洞沒有?畢竟與欲行霍驃騎曾經做過這事,而草原之上我們又人生地不熟的,恐怕……”
柴宗訓又難免擔心了起來,種放打斷道:“計劃已定!這段時間我在叫三州各個城池都在抓緊時間整訓留守的地方部隊。地方留守部隊戰鬥力如何?我們心中都有數,而且這還是我們通過鹽城一戰知道的,鹽城留守軍隊還是有荊罕儒將軍在長期不斷堅持訓練下才有如此的戰力。其他的留守部隊我們不能抱太高的期望,隻是但願臨時抱佛腳,這剩下的一段時間能做些事情就算一些事情吧。”
“對於異族會把主意打到抵邊城之上,究竟有多少的把握?”柴宗訓正色問道。
“隻有五六分吧?畢竟抵邊城曾經的富庶在草原之上也是略有所聞吧?而且我找投靠我們的異族騎兵了解過了,他們不是無端出現在在哪個地方的,他們雖然是一支強盜,但同時也是他部族的先鋒部隊,他們其中的一個任務就是為探查到達抵邊城的偏僻小徑的。
“再加上他們那個首領,聽說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這次他在我們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幾乎是全軍覆沒,有豈能善罷甘休?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回到部落以後,不隻會勸說自己的部落,也許還拉攏其他的部落對我們抵邊城下手的。”
“如此說來我們的抵邊城不是危險了?我可聽說了他們各個部落打秋風聚集最多的時候可是有不下四五萬人,參加的部落也有十幾二十個。我們抵邊城的守衛部隊滿打滿算還不過一萬出頭的樣子,其中將近一半兒還是我們新征召的,這段時間我們雖然無時無刻不在抓緊時間訓練,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見過血的新丁,我實在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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