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話音剛落,兩個訓練有素的婆子,一把拽過縮在後方的兩個雙髻小丫頭,扯到文氏與山月麵前。
秋桃膽子小,“哇”一聲哭號起來,弓身像一隻垂死的河蝦,使勁往後縮“不要!不要!”
秋桃兩行淚刷刷往下砸!
既不敢太過靠近山月,卻仍舊下意識地向山月求救。
“柳姑娘,求您彆殺我!”秋桃在空中虛薅一把,眼淚鼻涕糊滿整張臉!
哭完更覺張惶求柳姑娘沒用啊,這是考驗,而她隻是那道題
那把匕首是解題的筆,而她隻是一道題!
秋桃像自水中躍至陸地的小雜魚,鰓蓋翕動,露出掙紮的血紅鰓肉。
她是人啊!她怎麼能是一道考題呢!?
秋桃哭得幾欲暈厥。
文氏的丫鬟沒哭得這般厲害,卻也是渾身抖抖抖,抖摟得發顫,嗚咽藏匿於喉舌之間,不敢大聲放哭,瘦削的肩膀頭子不自覺抖動。
文氏不可置信地抬頭,尾音發顫“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她?”
祝夫人仍笑著,眉心卻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不悅,嘴角盈盈,語聲輕柔“你是在質問我嗎?”
文氏立刻搖頭“不,不!小女不敢!”
祝夫人莞爾一笑,左手輕斂右手低低垂下的寬大雲袖,作了個“請”的姿勢。
好像在說“慢用”。
“慢用”這一場血腥的殺戮。
“慢用”這一場以人命為代價的考驗。
放置匕首的托盤就在前方。
端托盤的婆子將托盤往兩個姑娘身前懟得更緊一些,把祝夫人沒說完的話說儘“來吧,姑娘們,見了血也是大紅,嫁衣也是大紅——”
婆子動作生硬地將盤子懟到山月腰間。
盤子冷硬的邊緣撞在山月的腰肉上!
山月始終低垂著眸子,目光定在略有斑駁的紅漆櫸木小方桌邊角之上,眼睫隨著腰肉的鈍痛而微微顫動薛家從牙行裡將這幾個小丫頭買來的時候,就沒想過讓她們活——堡樓空闊人少,連灶房送飯菜的都說得一口流利的金陵話,偏偏這四個小丫頭說的是當地的鎮江話。
顧氏死了,蘭氏逃脫,一夜之間,服侍她們的小丫鬟也不見了蹤跡。
多半已經傳了噩耗。
“動呀!”祝夫人溫聲催促,側眸看了眼窗外的暮色“天都黑了,難不成要僵持到明早去!”
文氏深吸一口氣,餘光瞥向山月這素來悶聲不吭氣的,如今頭倒是埋得比狗尾巴草還低!——昨夜那蘭氏不知中了什麼邪風暴起出逃,途中還殺了路過的顧氏!
她聽說後,是既驚又喜,還有些遺憾!
驚,自然帶有三分嚇——好好的四個姑娘,怎麼就一夜之間隻剩兩了?
喜,自然喜的是,競爭者突然少了一半!
遺憾的是,怎麼當時蘭氏隻殺了顧氏,沒將這柳氏一塊兒給抹了?
真論起來,柳氏才是她們四個裡最值得忌憚的,論相貌、論畫技、論行止哪一樣都是柳氏掐尖!若是蘭氏能將柳氏一波帶走,顧氏又豈會成她的對手?!
如今這個局麵
文氏急促地呼出幾口短氣,如今這個局麵,叫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是殺,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