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的人一個接一個從船的破口出來,眼看著出來的人彼此攙扶著瑟瑟發抖,衣服幾乎全是濕的,臉色凍的鐵青,阮青竹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反而冷靜下來,一臉漠然的看著肖紫衿“肖大俠,我以前隻當你是爭強好勝,現在才知道,你隻是卑鄙無恥。”
昨晚肖紫衿他們押著這些人,那些村民都要討伐他們,一群普通人,拿著農具就敢對著他們動手,他們隻好在這破船裡將就了一夜。這船一半在岸上,還有一半泡在水裡,他們幾人自然占據乾的地方,把戲班的人趕到另一邊待著。肖紫衿並沒覺得如何,被阮青竹說卑鄙無恥,恨得眼露凶光,“噌”一聲破軍出鞘,直取阮青竹麵門。
阮青竹側身避開,肖紫衿也不是純然的花架子,立馬改刺為斬,直取阮青竹胸腹。李蓮花交代小六子去安頓戲班的人,喬婉娩站在一邊觀戰,見此情景,目露擔憂。下一瞬,一聲熟悉的清吟讓李蓮花下意識回頭,與在場眾人一起見證了少師再度出鞘,由一隻線條優美的手握著,一招震劍擋住肖紫衿的攻勢,反手舞花點劍,逼得肖紫衿回劍格擋。
肖紫衿的破軍劍訣爆裂無比,卻兼具變化,以攻為守又善應對,更有配套的破軍劍,所以肖紫衿‘紫袍宣天’的名號並非完全是借著李相夷。但阮青竹師承漆木山,又習得揚州慢、婆娑步,在生生不息的揚州慢麵前,破軍劍訣一個不是缺點的缺點被無限放大,那就是消耗巨大。還在四顧門的時候,肖紫衿也曾和李相夷過招,自然知道揚州慢對自己的克製,此時麵對阮青竹,下定了決心要速戰速決。不料阮青竹的確內力淺薄,但劍招圓滿,雖缺少實戰,但勝在腦子靈活,一招一式都應對得當,再加上少師神兵加持,並沒有陷入絕對的頹勢。
喬婉娩在邊上看的焦心,她也是習武之人,對四顧門眾人的武功也都了解,在她看來,阮青竹雖然暫時沒有落於下風,但每次兩劍相接,總是會落下一兩分,在肖紫衿如此攻勢之下,或許難逃敗相。焦急之下,卻偏頭看見與阮青竹同來的李蓮花施施然站在一旁,雖也緊盯著戰況,但並無憂色。
“這位……公子,你不擔心阮少俠嗎?”
李蓮花看得認真,聽她說話,像被驚醒一樣看向喬婉娩。四目相對,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喬婉娩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盯著眼前人,表情從不可置信又很快變為苦澀。李蓮花歎了口氣說“喬女俠,在下李蓮花。”
“李……蓮花?”喬婉娩顫聲開口,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她想問他什麼,又不知該問他些什麼,隻能含著眼淚不讓它流下。
李蓮花溫和地笑了笑“正是在下。青竹方才對我說他自有妙計,我自然要相信他,也請喬女俠耐心看下去吧。”
喬婉娩知道他是不想此時細說的意思,點了點頭努力平複情緒,繼續看向場中兩人。李蓮花也轉了回去,看著場中狀似施施然,實際手無一時離開吻頸的劍柄。
此時場上,正如喬婉娩之前所想,阮青竹本來體格就不如肖紫衿,破軍劍訣又是以爆裂為劍意,肖紫衿將新仇舊恨皆付於劍上,就連李蓮花站在一邊,都忍不住感慨他的劍術進步頗大,實際上已不知是人在用劍,還是劍在禦人了。此消彼長之下,阮青竹不慎就露出了破綻,肖紫衿瞅準時機,一招風卷鎖猿心,劍身狂舞,要將所有接觸到的事物都卷進劍勢之中,絞碎。阮青竹運起婆娑步,險險避開要害,可肩膀仍是被刺中,破軍劍氣入體,讓阮青竹臉色瞬間慘白,李蓮花握緊吻頸,眼睛一瞬都不敢瞬。
肖紫衿見阮青竹受傷,不由得意,又使出一招江河枯木心,這是破軍劍訣最後一式,現在的他用起來還有些困難,但這一招,阮青竹不可能躲過,自己自然也不必考慮後繼無力的問題。他想著阮青竹倒地的模樣,心頭一陣暢快,不由將阮青竹的麵容替換成了李相夷的臉,隻消一招……這一招結束,自己的噩夢就會醒了!
阮青竹為的就是這一刻,也笑了起來,少師舞動,眨眼間如銀龍驚空,去而複返。遊龍踏雪!又是遊龍踏雪!李蓮花馬上明白阮青竹打的什麼主意,無奈一笑,餘光瞥見喬婉娩看著阮青竹的身影,雙目通紅,又生起幾分苦澀。
阮青竹早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是不可能正麵戰勝肖紫衿的,可是肖紫衿對李相夷已經執念成魔,隻用輕輕一推,他自己就會跌下萬丈懸崖。於是他半故意地賣了個破綻,露出敗相,肖紫衿果然露出瘋魔的神情,此時自己再用出李相夷的劍招,就會把他所有的心魔引動。
直到阮青竹挽起劍花負劍轉身,肖紫衿招式已老,一劍落空,不等轉身,就被少師架在了脖子上。
肖紫衿被這寒光晃了眼,不甘大喊“又是如此!阮青竹,你好歹是李相夷師弟,就會用這些鬼蜮伎倆嗎?就算勝了,也讓人不恥!”
阮青竹舉著少師轉了個圈,走到他麵前,少師在他脖子上留下半圈血痕,讓他不敢動彈,眼睜睜看著阮青竹走到自己麵前。阮青竹看著他的臉色,忽而一笑,收起少師說“肖紫衿,心有魔障之人,就算再厲害,也隻是空中樓水中月,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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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少師清吟一聲,化作流光,刺入肖紫衿的丹田。阮青竹臉色蒼白,還帶著一絲不知是自己還是肖紫衿的血,就著這個姿勢,湊在肖紫衿耳邊說“肖紫衿,以後就做一個,你看不起的普通人吧。”
這是少師第一次沾上四顧門人的血。
普通人…肖紫衿視線逐漸模糊,想起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他和李相夷相識於微末,但那是他的微末,卻隻是李相夷的。他們一起建立四顧門,他還是站在李相夷身邊,可總覺得離他越來越遠。他總是想,是李相夷飄了,但他其實一直都明白,是他害怕,嫉妒。李相夷狂妄自大,是他說過最大的謊。
他又想起四顧門,他有多愛四顧門啊,他在那裡成為人人敬仰的紫袍宣天,在那裡振臂一呼就有八方來和,在那裡…他認識了婉娩,肖紫衿最後吃力地向阮青竹身後看去,一眼就看見了喬婉娩身邊站著的李蓮花。視線逐漸清明,也許是執念太深,他直覺一般地認出了李蓮花,看著他迥異的容貌和一臉病色,想起前幾日雲彼丘鬨著自殺,說自己給門主下了碧茶之毒,要以死謝罪。聽到碧茶,大家其實都默認李相夷已死,可現在看見真人,才知道他還活著,艱難地活著。
他看著李蓮花,最後張了張嘴“四顧門…我…對不起”我終究是親口解散了四顧門,也終究是背叛了自己的兄弟……
阮青竹看著他仰麵倒地,詫異的上去查看,發現人已經死了,嚇得內息不穩,被破軍劍氣一激,搖搖欲墜地吐了口血,跌入了一個懷抱。
李蓮花扶穩阮青竹,蹲下去查看肖紫衿,抬頭對他說“是他自絕經脈,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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