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瑪仁,草原上的明月,月光也格外偏愛她,籠在她身上,像是一層輕煙,或是一層輕紗。牧辰看得癡了,連那瑪仁什麼時候涉水過來,在水中像一輪明月,看著他笑。
“啊,是小狼崽啊。”
她的聲音很好聽,說的是他聽不懂的話,可牧辰卻莫名難受,他看著那瑪仁,後腿發力,第一次讓前爪一起抬離了地麵——把自己變成了兩隻腳的樣子。
人總是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此時天地之間,月輪之下,一對少男少女坦誠相見,卻不帶任何旖旎,倒像是兩隻走失的動物,在確認自己的同類。
成了兩隻腳之後,還能回到狼群嗎?牧辰回到狼群後,久久不能入睡。那是一隻狼第一次失眠,因為他有了一個人的靈魂。
那日之後,牧辰再來時,離那瑪仁越來越近了,近到那瑪仁可以跟他說話,即使沒有回應,她也說的很開心,或者說,正是因為牧辰聽不懂她的話,她才可以儘情的說。說自大的哥哥,眼裡隻有哥哥的父親,永遠低著頭的母親,想要迎娶她做小夫人的部落主。
“公狼也會這樣嗎?整日喝的醉醺醺的,喝醉了就看誰都不順眼,但其實還是知道的,其他人都惹不起,隻有帳篷裡的女人打了是沒事的。公狼也會這樣對母狼嗎?”
牧辰聽不懂,牧辰隻覺得耳朵癢癢,用前爪撓了撓。
那瑪仁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早就發現這隻聰明的小狼已經能聽懂大部分她說的話了,可還是愛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小狼啊,我給你起個名字吧。我的名字,意思是草原上的明月。你總是晚上來見我,像牧羊人一樣放牧星辰,不如就叫你……牧辰吧。”
那一瞬間,牧辰聽見什麼碎裂的聲音,或是什麼破土而出的聲音,在很久以後,他被追殺逃離漠北,夜晚枕在草地上的時候,忽然明白了,那是一個名為牧辰的人類靈魂,從他的軀殼中長出來的聲音。
後來,這個部落多了一個名叫牧辰的少年,得到了一支奇兵,接二連三地吞並了周圍的幾個小部落。因為牧辰永遠都守護在那瑪仁身邊,那個部落主也不再打那瑪仁的主意。畢竟比起一個女人,能夠驅使狼群的人更加重要。
因為擴張的過於迅速和輕易,安定了幾年後,部落主就膨脹得去挑釁了一個曾經輝煌過的部落,恰好,對方也覬覦著這塊新長起來的肥肉。兩個部落如同兩隻猛獸,撕咬著對方,就像那一夜的狼群和牧羊犬。
那瑪仁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看出部落毫無勝算,作為前鋒的牧辰和他的狼群都會被攪成肉泥。可她又不夠聰明,她沒有讀過書,沒有名師教導,沒有參議戰事的權力,隻能眼看著部落被血與火染透。
當刀鋒洞穿那瑪仁的身體時,牧辰眼中的月亮墜落了。他從身邊一具屍體上撿了一把劍,不太熟練地用出了狼穴深處一本殘破書籍上的招式。一人一劍,殺破了兩個部落的膽,在草原遊蕩了幾年後,帶著那瑪仁的骨頭來到了書中提到過的神兵穀。
這是他唯一的同類,所以他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開。
這是牧辰從沒和任何人說過的故事,他不愛說話。狼群交流從不僅僅依靠叫聲,但他成了兩隻腳,兩隻腳喜歡用彆的動物的皮毛偽裝自己,從中誕生了陰謀、謊言和背叛。
“正是因為這件事在島上人儘皆知,甚至連我們這樣剛剛上島的人都知道,才奇怪不是嗎?這件事明明應該是難以啟齒,諱莫如深的,卻在短短幾個月如此沸沸揚揚。牧辰拜師已經七年,你與他也同住了三年之久,可白骨一事卻發生地如此迅速,如此的不可辯駁,難道真的沒有隱情嗎?”
李蓮花聲音很輕,卻讓施茂咬緊了牙根,許久才擠出來一句“不過是巧合,你想的太多了。”
李蓮花好脾氣地笑了笑,轉而看向施嶼“施嶼兄可還記得那日的黑影是什麼樣子?”
施嶼略微回憶了一下,有些窘迫地說“其實我也沒看太清,長老的屋子裡雖然有燈,但是床頭那盞,門口這裡照不太清楚。隻是那個黑影速度極快,像箭一樣,想來是個輕功高手吧。”
“說不定就是牧辰呢,他能用輕功上島,還喜歡給他那個骷髏穿一身黑,他自己穿成那樣也不奇怪吧。”
施茂狀似無意地說,話裡話外引著眾人去懷疑牧辰。
李蓮花卻是走到了門邊,看了半晌,輕笑一聲“原來如此。”
他轉身看向施嶼“你說那個黑影快得像箭一樣,也許那真的是一支箭呢。”說著,他抬起手,指向了木門的頂部。施可人捅了捅施俊恒,他當即會意,走上前去查看。
隻見那木門頂部蒙了一層灰塵,有幾處經年累月的劃痕,可李蓮花手指著的一處,有一條明顯更深,更新的劃痕,隻是這劃痕極細,若不是眼力過人,也不會注意到。
就站在李蓮花跟前的施茂自然也看見了,下意識雙臂環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門上有些劃痕又是什麼稀奇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黑影就是黑影,怎麼可能是箭呢?”
“可是如果有一個機關呢?有人用冰蠶線連接了一個機關,隻要打開房門,就能觸動黑袍裡的支撐像箭一樣射出去,就像一個輕功卓絕的人衝出房門一樣。”
說著,他走到了門外張望,施曠的房間和施茂的在同一個院子,施曠的房間自然是主院,施茂住在他的左手邊,院外是鬱鬱蔥蔥的樹木,若是晚上,那必然是黑漆漆的一團,也難怪他們看不見那道黑影了。
李蓮花繼續走著,果然在大門左邊的廊柱和拐角處的廊柱,以及施茂房門口的廊柱上都發現了同樣的,極為細窄的劃痕,若是不仔細看就會忽略掉。施俊恒看著這幾處劃痕,也在心裡略略想了一下這個機關,發現確實是可行的,當即盯緊了施茂。
“你每日隨侍施曠長老身邊,如果長老失蹤,你自然難辭其咎,但如果有人為你作證,有人從長老的房間裡出來,而島上恰好又有一個有動機的牧辰,和幾個外來人,那你的嫌疑的確會大大減小啊。”
阮青竹摸了摸下巴,故作恍然道。這人一上來就到處攀咬彆人,但他總覺得他還不足以做背後那個一環扣一環的幕後之人,不過嘛……既然他這麼愛冤枉彆人,就讓他也嘗嘗百口莫辯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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