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徐誌道滿懷期待地踏入軍營。
晨曦初破,天邊一抹淡藍漸漸吞噬了夜的深沉。
柔和的光線才剛剛給營地勾勒出大致輪廓,但軍營內早已是人聲鼎沸,號角聲、馬蹄聲、士兵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熱鬨非凡的戰前畫卷。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香與煙火氣,預示著新的一天,新的挑戰即將開始。
徐誌道踏入軍營,回想著這幾日定國公講述的監軍職責與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滿心都是整軍經武、打造一支精銳之師的熱望,可萬萬沒料到接下來遭遇的,竟是一場顏麵掃地的冷遇。
左邊,訓練有素的神機營士兵們整齊列陣,手中嶄新的燧發槍被擦拭得寒光凜冽。
在指揮下,裝填、瞄準、擊發,動作行雲流水,火藥的硝煙味絲絲縷縷飄散在空氣中,彰顯著專業與高效。
然而,當徐誌道走近,士兵們隻是機械性地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
可那敷衍的態度、眼中不加掩飾的厭煩與不屑,如同一盆盆冷水,直直朝徐誌道潑來。
在大明軍營裡,長久以來形成的風氣便是上到三軍統帥下到普通士卒們打心底厭惡監軍。
在他們的認知裡,監軍大多是些不懂行伍實操隻會紙上談兵,卻手握監督大權、動輒指手畫腳的“累贅”。
神機營將士即便素養過硬,也沒能超脫這偏見。
右邊,一群吊兒郎當的勳貴子弟更是把無視做到了極致。
他們紮堆成群,鎧甲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佩劍晃蕩著像是孩童的玩具。
嬉笑打鬨、交頭接耳,仿佛身處的不是莊重嚴肅的軍營,而是自家熱鬨的庭院。
徐誌道一路走來,愣是沒一個人正眼瞧他。
仿若他是一縷無足輕重的清風,絲毫激不起旁人的注意,眾人依舊自顧自地插科打諢、消磨時光。
儘管有些人認識徐誌道,但是也同樣看不上身為監軍的他。
徐誌道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心底的怒火“噌”地一下躥起老高。
他強壓著脾氣,大步朝那群勳貴子弟走去,身旁的朱麟神色冷峻,亦是滿臉凝重,緊緊相隨。
臨近了,幾個機靈些的勳貴子弟眼角餘光瞥見徐誌道和朱麟,慌慌張張地收了笑容,手忙腳亂地拉扯鎧甲,想要裝出一副正經模樣。
可仍有幾個頑劣之徒,照舊嬉皮笑臉,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對即將到來的“風暴”渾然不覺。
“安靜。”
徐誌道本以為能震懾全場,哪知那些勳貴子弟隻是短暫地安靜了一瞬,很快便又恢複了原狀,甚至還有人小聲嘀咕。
“嚷什麼嚷,不就是個監軍嘛,擺什麼譜。”
趙升梗著脖子,滿臉驕橫。
“哼,徐監軍,咱不過是家裡長輩硬塞來的,誰真想在這兒吃苦受累?
真打起仗來,自有小兵衝鋒陷陣,咱們跟著走就得了,犯不著你在這兒大呼小叫。”
這些勳貴的話讓徐誌道氣得血氣上湧,轉頭看向朱麟,指望他出言鎮場。
朱麟卻微微撇了撇嘴,並沒有幫腔的意思。
徐誌道明白自己這是被排擠了,就算自己再有後世的知識,但是根深蒂固的階層讓他有些無從下手。
能讓一群少爺兵和一群精銳同仇敵愾的也就隻有監軍這一個行業了。
徐誌道知道今天無法善了,決定回去好好請教一下定國公。
今天是真遇到自己的盲區了。
等徐誌道走後,朱麟這才慢悠悠地掃視一圈眾人,清了清嗓子。
“做的不錯,中午加雞腿。”
“將軍威武!!!”
然後目光落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劉梓軒身上說道。
“劉大秀才,這軍營監軍不好使。
以後你跟著徐監軍,也得懂得要聽誰的,不然彆怪我不講情麵。
雖說你是首輔之孫,可到了這兒,軍令如山,天王老子也得服軟。”
劉梓軒眉頭微微一蹙,心裡自是不服氣,好漢不吃眼前虧,隻能咬了咬牙,悶聲應道。